梧心篇第三十六章 天威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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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甲胄连缀成片，如侵袭的雾霭自北境直向南下，威厉杀伐的气息凝成了无坚不摧的锋锐，拥有足以教人见之怵目的压迫。

若不是守于帝都北城门的守军知道，这些青甲士兵乃是属于武威林的宫廷禁军天威军，面对那等宛若实质的杀意与侵略性的军团，他们几乎要在第一时间敲响警鼓，提醒守城军有敌兵入侵了。

离都之前，足有三万之数的天威军此刻已然折损颇多，才堪堪接近两万。但这幸存的两万兵士，却已然是洗尽铅华。较之初入天威军时锋芒毕露的傲气凌人，此刻，他们不仅仅是新发于硎的利刃，更是经历过千万次血与火淬炼的神兵，等闲不敢撄其锋芒。

人还未至，城门口的守军便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看其架势，不像是在迎接自家的禁军，倒更像是在如临大敌地准备一场检视，接受来自天威军的城防检视。

远处奔腾喧扬的青影近了，前行的队列方直合矩，即便是雷家最精密的工具器械也不过如此了。

阵列领头的是一位气质昂扬的青年，其驱马前行的俊逸身姿格外惹眼，同他腰际挂着的宝剑一般耀人。

远处的军队如狂风般袭卷到了城门前，又在刹那止息，令行禁止，指使如臂，难以让人不惊叹。

见到大军出现，一位身着朴素对襟衫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出了北都门，若无其事地穿过封堵在门前的守卫，步至城门的铁蒺藜之外。

男子这般旁若无人地走出城守封锁，那些守军竟也无一人阻拦。

待枣红马上的青年终于领着天威军来到城门前，见到那位中年男子，他竟即刻翻身下马，以军礼单膝拜下：“末将秦羽锋，领天威军余部归都，北冥一去，折损过大，还请总御将责罚。”

矜骄自傲的青年背直如箭，按捺住心底深处那一丝屈居人下的耻辱，微微垂首，目中神光为阴影所隐藏。

中年男子不语，极具威势的视线研判般笼着眼前的青年，许久不曾开口。

场面一度陷入了静滞，但很快便有人忍不住出声，打破了那一刻的沉寂：“严御将怎的出城了？知道您爱重军士，可您毕竟身为禁军枢脑，可不能轻易离了宫台，教有心人借机生事。这种事，您让几位统领来不就好了。”

少女不自觉地驱马近了几步，眼角映着矜傲青年的余光泛上一丝心疼。

对于少女的话，严御将仿若未闻，那如剑般逼人的目光仍在青年的身上停了数息，方才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保持着矜持微笑的杜家少女：“杜若曦，你虽为这次天威军的从军医官，但却并非职属武威林。医芸馆中，杜家地位虽可谓举足轻重，但却还不至于有插手军务的权责。若是无事，你倒不妨先回医芸馆报备，也好在为此次北冥练兵身亡的将士们配发恤金时确保公正。”

严御将铁面无情的话语挫得杜若曦无言以对，唯有面色微煞地抿唇驻步。

瞥了一眼沉默下来的杜若曦，严御将也没有再说什么，仍将那极具威势的目光尽数压在了秦羽锋身上。

“秦羽锋，军营失火，引发骚乱，你可知，按军法当如何论处？”

充满寒意的声音如断头铡临悬于顶，无端教人如面临死亡般的恐惧。秦羽锋身形不动，只有低沉的声音传出：“此乃将领渎职，轻者削贬刑罚，重者立斩当场。”

“你还知道。”

严御将冷哼一声，眼光更冷了几分。

至此，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杜若曦再也忍不住，终于脱口再度为心上人辩护：“严御将，此事纯属意外，罪责并不在羽锋。更何况，在失火之后羽锋也及时补救，将损失减轻至了最低……”

激烈的言辞在严御将森寒的目光中止息，这才惊觉失言，不禁死死地咬住了唇。知道以她的身份在此刻为秦羽锋辩解只是火上浇油，除了更加坚定严御将严惩秦羽锋的想法外别无它用。真要想挽回什么，唯有她以杜家子弟的身份在暗中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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