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身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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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我寻找光明，光明中我迷恋黑暗。

黎晓出生在市中心的一个棚户区，那里虽然及不上赫赫有名的九龙城寨规模巨大，却也是警察犹豫、外人不愿驻足停留的地方。暗无天日，是黎晓在学会这个成语后，首先想到可以用以形容的地方。

这里当真晦暗得紧。

屋子一间贴着一间，隔壁人若不是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家里长短都会被人听得一清二楚。狭长的走道两端搭建了许多违章建筑，越建越高的楼层互相交错，将头顶上的那片天遮盖得严严实实，只有在艳阳高照的时候，才会偶尔射进一两道光线，表明正值白天。

因此母亲才会为她取名“晓”，希望有朝一日，她的生活能脱离这里晦暗的世界，等到破晓的那一天。

黎晓也是这么期待的。

天知道她有多么唾弃这里。冬季是她最喜欢的季节，至少这里臭气熏天的状况多少会有些好转。众人各扫门前雪，垃圾甚至屎尿有时都会随处可见，有次黎晓甚至见到一条野狗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隔壁娃娃在门口水沟拉下的大便，随后这条野狗变成了棋牌室阿狗的盘中餐。

阿狗吃狗。她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快速从狭窄的通道上走过，还要忍受阿狗色迷迷的眼睛盯着自己即将发育成熟的身体。

周围总是麻将声不绝，不论是白天或是晚上。哗啦哗啦的洗牌声往往会伴随夹杂着污言秽语的谩骂，黎晓有时会惊讶于这些没有读过书的人，竟然也有这么丰富的语言能力。

每当她坐在永远照不到阳光的露台上发呆时，还会听见说不清是男是女的喘息声。这个声音既像是对面丈夫长年出差在外的马阿姨，也像斜对面那个老光棍杜叔叔，又或者是楼下十六岁便辍学在家的杨姐姐？

夜间这里就更加热闹，除了绵绵不绝的洗牌声之外，各色人等爱看的电视剧声音交错，形成一部前言不搭后语的剧集。要是夜深人静，四面还会传来有如小溪流水般的声音，不用说，那是各人在家里上马桶的叮咚声。

谁能想象，就在不远处，一条马路之隔就是灯红酒绿的名利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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