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要做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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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我要做恶人

回到家里，五咪正一边洗脚，一边把另一只脚抬出水面，左右扭动着，偏着头欣赏她那美丽的小脚团子。

她见到必喜，立即就埋怨开了：“找个人找大半天！”她说，“好会磨蹭！！你就是想躲懒！”

见必喜没有搭理她，她抬起头，用犀利的老鹰似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然后疑惑地问：“你爹呢？！”

“死了！”必喜很干脆地说，很不自在地垂下头，用力拍打身上，仿佛身上沾上了万维多的灰尘！“不小心掉金台水库里！淹死了！大家帮着我一起葬的！就在水库边的竹林里！”

必喜镇定自若地像背书似的说，准备迎接母亲连珠带炮地问询和呼天呛地的悲号痛哭！

但是，五咪却没有反应过来！

她继续盯着必喜看，看着他肿得像核桃似的双眼，明显是哭了很久造成的！

“他说的可能是真的！”她想，“没有撒谎！他也不会撒谎！”

五咪刹时就愣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必喜瞟了一眼娘，见她没有号啕大哭的意思，便放下心来！

五咪就开始用死鱼一样的眼睛，呆望着一个地方出神！她似乎很痴迷这样做，渐渐地，她灵魂出窍，变成了一个只盯着某一个地方的静止的雕塑，而她的面部表情，则像一个不能动弹了的恐怖的僵尸！

必喜等待了大半天，娘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本能地觉得母亲不哭是不对的！于是大声地干咳了一声。五咪扫了他一眼，继续陷入沉默的游戏。过了好久、好久，她才伸了伸腰，一言不发地又低下头来，没有任何表情地，慢慢地洗她的脚。

老二光着屁股站在床上，用力地向上托举着小小的双手，口里兴奋地招呼必喜：“哥！看我跳！”

他喊完，“咚”地一声从床上跳下来，故意把整个身体趴在地下，难过地对必喜说：“我死了！！”又高兴地扭过头问必喜：“我凶不凶（厉害）？！我好厉害！！”

五咪突然像发了疯一样，端起洗脚盆，用尽全身力气，连盆带水朝老二砸了过去：“凶你妈个逼！死了才好呢！怎么不去死？！都给老子去死！”她狂乱地朝老二吼道。

老二立即大哭起来，必喜默默地走过去，一把抱起弟弟哄道：“走！哥带你看田去！”

老二恨恨地看着突然向自己发动攻击的娘亲，鼓翘着嘴巴贴紧着必喜。这个时候，娘成了他最讨厌的人！只有哥哥才能给他护佑！他不禁开心地搂着大哥亲起来！

必喜阴沉地抱着老二，站在田埂上呆呆地望向田野。稻秧还没有插上，田野里处处晃荡着冰凉清凄的水，像一把把刺骨的冰刀，在他的胸口不住地摩擦。

“我可以作个恶人的！”他冷冷地想，“这没啥难的！别人能做，我也能做！”

“做恶人的前提，是要有一双凶恶的会吃人的眼睛！！”必喜恶狠狠地想，“瞪一眼别人，就能让他瑟瑟发抖！不然怎么去报仇？！又怎么养大老二、老幺？！”

这个时候，他幻想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凶狠的屠夫！气势汹汹地提着大刀，站在那喜欢歪斜在椅子上哼曲儿的乡长面前！“啪”地一声，把刀拍在乡长桌上！愤怒地责问他，为啥不像个父母官，而要像个二流子？！然后把他一把拎起来，大力地将他甩出乡衙大门！就像甩一颗小石籽儿！然后才去找仇人！对了！仇人是谁？暂时是不知道上哪儿去找的！他妈的！半夜三更，四下无人，确实是神不知鬼不觉！狗日的花包谷杂种！他绝对百分之两百的会有报应的！

他英俊而冷酷的脸在他切实可行的幻想中，越来越显露出一种冷峻而孤独的美来。这是一种彻悟后才会显现的一种美，坚定、执着。

接下来，就该问问三伯和母亲为啥不伤心了！

当然了！死的又不是他们的爹！他们当然不伤心了！可能他们和他并没有多少感情！他想，哼！可他是我的爹！是我的爹啊！！想到这儿，必喜伤心的泪又涌了出来，惹得老二非常奇怪地盯着他看。

他知道，这个家的责任，从此就要由他自己来扛！这也没啥难的！

他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股执拗的英雄豪气！仿佛一天的工夫，他就由一个孩子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壮汉！

而三公，从这一天开始，他就特别喜欢赶场！不仅逢场必赶，而且还开始堕落地在茶馆里逗留，喝点小酒，听听各色的人们吹些稀奇古怪的牛。每次他都把自己整得飘飘然地东倒西歪地回家，好像弟弟的惨死，让他从此看开了毫无意义的人生。

必喜家的日子，接下来就不好过了！地虽有了，但马上也变不成粮食！半口袋的粮食支撑不了多久，而三公家也没有多余的粮。一家人就着谷糠、野菜过日子，饥饿是家常便饭的事！

一筹莫展的五咪就支使必喜去跟李金明借，借一升还两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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