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信马不由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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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几匹马，夹在浩瀚苍穹与茫茫草原之间，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寂寥与黯淡，又像是又有了朝气与生机。

真金还停留在先前的惊愕与疑惑中，马可波罗则从先前的不安忐忑陷入了新一轮的忐忑不安。

“殿下…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马可·波罗小心地问道。

自海都等人驾马离去之后，这位太子一直站着发呆，直到听见马可波罗的问话后才开始思考当下面临的问题。

暗夜之中，草原之上，在这四下无人的地方，两人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接着赶往哈拉和林，还是暂且返回上都？必须早做决断！

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马可波罗自然无法做出抉择，当然，在大蒙古帝国的太子面前，这个拉丁人似乎也没有做任何决策的资格。

有资格做出抉择的真金却也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怎样。

如果结合此前遭遇的种种凶险，快马加鞭返回上都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真金不甘心就此打道回府，在他看来，自己倘若就这么回去了，必然会遭到其他宗主贵族的耻笑，还可能遭到父亲忽必烈的轻视，更有可能让母亲察必皇后失望。

真金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回去，为了能给自己争得一次表现的机会，母亲在父汗面前费了不少的心思，被自己视作手足的阿合马大人也极力保荐，这才使得自己有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代表父汗去见见他的弟弟，自己的叔叔阿里不哥。

如果自己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恐怕不但自己会感到丢脸，也会让父汗、母亲和阿合马大人颜面扫地。

但是，如果继续往哈拉和林走，难保不会再次遇到凶险。虽然海都带着他的人马离开了，但从这里到哈拉和林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两个人和五匹马，安然抵达哈拉和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由此，是不顾父汗、母亲及阿合马大人的颜面而返回上都接受众位宗主的嘲笑，还是冒性命之忧无视前路险阻继续向哈拉和林挺进，成为了真金一时不知如何决断的难题。承受羞辱地活着，还是在各种想不到的奇葩凶险中毫无意义地死去，这对于一个太子来说，的确是个问题。

看着久久不作答复的真金，马可·波罗本就忐忑的心绪又添了几分踌躇，他觉得自己不便接着追问，却又忍受不了这暗夜草原上的瑟瑟冷风。对他来说，真金做出怎样的决断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做出一个决断，以便尽快动弹起来，让躯体产生些热量，抵抗这草原之上的凛凛夜风。

透过繁星洒下来的那点儿熹微的光亮，真金从马可·波罗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中觉察到了踌躇，这份踌躇与自己此时的犹豫，好似一对难兄难弟。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带着无奈地说道：“长路漫漫，恐怕到不了哈拉和林就得变成别人的刀下鬼，咱们还是回去吧！”

真金说罢后转身向自己的马儿走去，马可·波罗也迈着沉甸甸的步子跟了上去，片刻前还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盼着真金随便做个决定的马可·波罗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无所谓，或者说，马可·波罗现在最不情愿做的事就是重新回到上都，回到那个有座穹顶宫殿和凶神恶煞的蒙古兵看守着的牢营的地方。

其实，如果马可·波罗能够做决定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决定继续前往哈拉和林，一方面是因为这个拉丁人的血液里流淌着探险者的因子，对所有未知事物都有着莫名的狂热，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担心回到上都之后自己很可能再次被关进劳营中，即使阿合马带着一副手谕告知自己获得了自由，但马可·波罗很难安心地认为自己真的能够像那都城里的普通人一样拥有自由。

因为心里不情愿，也因为不熟练，马可·波罗一连三次都没能爬上马背。那马儿似乎也嫌弃这位拉丁人的笨拙，便存心戏弄一般地原地转着圈，马可·波罗更无法顺利骑上去，并着急地揽着缰绳循着原地转圈的马儿打转。

“别只顾着踩蹬，身体注意平衡”

早已骑在马背上的真金对马可·波罗叫道，紧接着，他又“咴咴”地叫着，安抚那匹马儿，以让它停止对马可·波罗的“戏弄”。

在真金的一阵“咴咴”声中，那马儿停住了脚步，马可·波罗顺势再一次踩蹬，并按照真金的意见控制了身体平衡，终于顺利骑了上去，并紧紧地揽住缰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跌下去，浪费了刚才的气力。

见马可·波罗终于骑在了马上，真金便擎着缰绳挨近他，打量着他身下的马儿，并念叨着：“真是一匹好马……”

听见真金夸自己骑着的马是匹好马，马可·波罗心里感到了一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莫名其妙的踏实感，他十分清楚自己现在并非是要骑着这匹马上阵打仗，更不是——就自己骑马的技术而言——骑着这匹马逃跑，而是要骑着这匹马回到那个有着穹顶宫殿及关过自己的牢营的地方。

为什么会感到踏实呢？马可·波罗心里疑问道。

打量完马可·波罗身下的这匹马之后，真金又朝他的马头正对的方向望了望，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道：“方向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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