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民生死共 汉夷贵贱分

索仇三十多岁，是大周一员十分精干的将领，随王孝杰征讨吐蕃多次立功，为人忠勇，最恨那些投降的人，对李楷固没正眼相看过，虽然他是副总管。索仇没有轻信李楷固的话，他跳下马来查视着潮湿的尚有余温的一堆堆马粪（这些马粪是夹谷清的兵马刚刚有意遗下的），又打量着谷中上空的炊烟，用一种老练持重的口气说道：“这些人是在一个时辰前进入谷中的，现在他们在准备午饭，我们的粮草已不多，立即进攻天门岭！”索仇瞥了一眼李楷固，看他的反应。

李楷固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阴森的脸上没有赞成和反对的表情，李楷固的五千契丹兵，在一路追击中，总是打先锋，住的是破帐蓬，吃的是发霉的粮食，真正成了后娘养的了。索仇是朝庭命官，趾高气扬，专横跋扈，对李楷固来说只有服从的份，没有商量的余地。李楷固的投降是不得已的，这个漠北的枭雄，怎能容忍一个小小周将的摆布。

这时李楷固手下一名副将问道：“李将军咱们是进还是退？”李楷固骂道：“混蛋，怎能言退！也不能进！原地立营，不可贸然进谷，大祚荣颇善用兵，这天门岭比黄獐谷还险峻，大祚荣欲故伎重演，我可不上他的当，且派几个谨慎的探哨进谷看看，告诉士兵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契丹士兵闻令立即行动。对于李楷固这种擅自妄为的行径，索仇岂能容忍！索仇气得面色如猪肝，胸脯剧烈地起伏，怒视李楷固：“你这是目无军法，与大周军分庭抗礼！”李楷固鄙夷地轻笑却不作答。

这四万五千多名大周兵士，经过一个多月的追击，已是疲惫不堪，雪后天气更冷，夜晚住在单布帐里简直冻得夜不成眠，更有高丽的散兵游勇，占山为王的强盗，不断地袭击和骚扰，弄得心惊胆战。食物短缺，水土不服，不少人马已生病，行军追赶的速度并不比靺鞨军快多少。再拖下去很难自保，半路退却又无法回去复命，真是进退两难。索仇在大辽河一战已失去战机，现在终于寻到了靺鞨人的踪迹，万不可失去这个机会。索仇向手下将领说明了这个意思。将领们望着深不可测高不可攀的天门岭，回想着靺鞨人的骁勇善战，个个心有余悸，只能勉强表示赞同。

《孙膑兵法》中讲：“善于用兵作战的人，在敌众我寡的情形下，能使敌人分离不能相互救应，使敌人受到攻击，敌人却事前不知道。这样即使他们的防御工事再坚固也不是坚固的，他们的武器再锋利也没有威力了，他们的兵士再勇敢也不算是强大了，所以善战的人能审察地形，利用险阻，驾驭三军，进退自如。”现在大祚荣“制险量阻”信心百倍地要打好这决定性的一仗。而周军无工事之坚，无武器之利，无兵士之勇，已无必胜的把握，何况还要进入险地呢，人多又有何用呢，陷于险地反而会自相践踏的。

索仇也有些踌躇了，过了一会儿，李楷固派出的探子回来报告说：“谷中遍布毳帐，靺鞨兵将，三人一堆五人一伙的正吃饭，其中有不少女人、孩子和老人。”“他们吃的是什么？”李楷固问得很仔细。“都是些野菜和野果子，互相争抢，走路都显得吃力，有不少人都柱着木棍，大人催促孩子快吃饭，‘吃不饱晚上可走不动路’。我们穿着靺鞨军装，混在他们之间，他们说的话不会是假的。”李楷固又问：“悬岩绝壁之上可有什么迹象？”“那么高，哪有人敢上去，人都在谷中呢，谷中无风很暖和。”

索仇注意地听着，神情激动地说：

“今天就让他们葬身谷中，如果放他们出了谷，进入靺鞨腹地，会得到更多靺鞨人的援助，大祚荣就会如虎添翼。听说大祚荣本是李将军的属下，他却用‘八阵图’惩治了李将军，我想李将军不会因之而畏惧吧，以李将军的性情，难道要放虎归山吗？大周皇帝正在洛阳等着见你呢！哈，哈……。”

李楷固并不吃索仇的激将之法，忍耐着用鼻子哼道：“这必是大祚荣的诱敌之计，我们一旦进入谷中，他们就会堵住谷口，如果再放起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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