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爷的怒火

青雀带着一众人把海棠、嫣蝶、嫣莺接回海府的时候，日头将要落岭。

海棠蓬松着头发，一脸的污花，委屈地看着海宣年，海宣年心里却感觉到了久违的踏实。

自从海棠上了红舆马车的那一刻，海宣年的心里就不踏实，听到开拔锣响，海宣年才敢迈出大门，像头一回看见别人嫁闺女的围观者一样，伸着脖子，探着脑袋，看个不够。真正的围观者们给海宣年送上一脸的嬉笑：“给海老爷道喜！”

海宣年敷衍地回着笑，直到听到人群里传来一声：“皮笑肉不笑，喜从何来？”

众人循着这声音看去，一个方士模样的人正板着脸看着海宣年。

没等海宣年说话，那方士径自走到海府门前，朝海宣年摆摆手：海老爷，何不快快带我进府一叙？

“海老爷快快回去打发这个骗酒喝的疯人吧！”

围观者中有人嚷道，在他们看来，云游不定的方士都是些装神弄鬼的闲人，祛病除疾指不上他，求财索宝也用不着他，口袋里的砂丸倒让不少富贵人家着了魔，因而在这长辛郡的寻常百姓眼中，凡是方士，必是种不得地、行不得医、经不得商、做不得官、吃不得苦的无用闲人，靠着装神弄鬼骗些吃喝，靠着疯言疯语寻些造化。

海宣年不这么认为，前一晚遇着怪梦，早上又听得海棠说郡外那枯了许久的河中莫名有了水，正是心有不安，想要寻神问道的时候，再加上他觉得这方士有些眼熟，便痛快地将其让进了府中客堂，那方士开门见山地与海宣年聊了起来，听了方士的话，海宣年的心里便更不踏实了，这种不踏实，持续到海棠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想是遇到了一伙子贼匪，管家没了性命……我们赶到那里之前，他就已经没命了。”

青雀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紧张地瞥了瞥海宣年。

海宣年走近海棠，打量了许久，问：伤着了吗？

海棠摇摇头，一脸委屈地说道：“爹爹，我不要嫁人，只听人家说嫁人欢喜快活，原来人家说的是胡话，哪里欢喜快活了？险些没了性命，管家真可怜，贼人真可恶，如果没有嫣蝶嫣莺姐姐，我肯定和管家一样，惨死在那些贼人的手里了……”

海棠越说越觉得委屈害怕，止不住嚎哭了起来。正在这时，府院也传来了哭声，海宣年望去，嫣蝶、嫣莺以及众小厮正围着什么东西痛哭。

海宣年大步走去，只见众人围着的，是眉心插着一只箭，瞪着双眼，脸上挂着不甘的，已经没了性命的海晟。

海宣年一脸恍惚，遥想当初海晟刚跟着自己的时候，名唤吕二牛，性子直，脾气倔，做事勤恳，做人不含糊，得罪人的事做了不少，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却半点没做。任了海府管家，随了海姓，行事更是慎之又慎，他说自己既然改名叫海晟，就不能辱没海家的门庭。海晟早年娶了个婆娘，没二年，婆娘便跟人跑了，自此对婚娶之事心灰意冷，海宣年一直惦记着给他再说一个婆娘，却一直没抽出空来着手张罗，本想等海棠亲事过后就托个媒人给海晟打听一个婆娘。谁曾想，还没来得及给他操持红事，便要为他的张罗丧事了。

“日头刚出来的时候，还在你耳边嘱咐嘞！现在，日头还没落干净呢，就再也不能嘱咐你喽！”

海宣年哀叹道。

听到海宣年的这句哀叹，众人的哭声更凄惨悲怆了，这些人中，有的是海晟找进海家做小厮或丫鬟的，有的是海晟保媒娶的婆娘，也有的人爹娘过世后的入土下葬是海晟帮着打点的，总之，都是受过海晟恩惠的人。恩人死于非命，这些人的心里自然不好受，不过对于其中的一些人来说，让其心里不好受的真正原因是恩人的死与自己相关：参加送亲的小厮，遇到匪人便自顾自地逃命，甚至不理会管家海晟的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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