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光是可以望见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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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边无际，氤氲在四周的，全部都是冷飕飕的黑暗，我并不讨厌黑暗，可是无法接受它让我丧失分辨方向，让我弯腰捡拾稿纸时无法分辨它是干净还是肮脏，虽然我清楚脏与不脏都要捡拾。

脑中荒芜般的空白，让我欢喜又忧愁，每张稿纸我都会放在各个角度观看，看一看是否如我的记忆般空白。上面应该是涂写了点什么吧，用手指能摩挲到纸面细微的不平整，可是它写什么对我又有何用呢？只知道，我必须全部捡拾干净，一张不拉，这是我徘徊在黑暗中的使命，也让我享受这空白的煎熬。

到底是因为眼前一片黑暗才使脑子一片空白的呢？还是脑中一片空白才会坠落这无边的黑暗？

想累了转个身继续想，继续捡拾地上的稿纸。这是些什么样的稿纸呢？塞满了我的整个衣兜，怀里抱得也越来越多，不知道要把它们放在哪里，我知道我的耐心很有限，开始烦躁，开始不想这样漫无目的的捡拾，开始咒骂这没有方向感的黑暗，开始狂奔，无论朝那个方向奔去，目的地似乎还是在原地。我想要让怀里的稿纸像天女散花一样洒落，这样肯定很美，即使我看不到，但我能感受到。

一只大手轻轻的抓住我举在半中的一只手，然后是另一只，它们温柔的把我口袋里怀抱里的稿纸接过，他的嘴唇紧贴着我的耳朵，轻柔的呼吸，温柔的声音不断呢喃，“不要怕，不要怕，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望向他，四目相对还是森森的黑暗，但那里有黑到绝望处的光，或许那光也只是我空白脑中涅槃的幻像，但我真的感应到了。

四处摸索着捡拾散落在地面的稿纸，一张张不再那么密集，一张张需要奔波到更远的地方，黑暗有多宽，我的耐心有多平静。因为只要一转身，就能触摸到他，他的指腹扫过我冰冷的脸颊，微微颤抖却欣喜若狂。

光是什么？光是我可以望得见你。

团团的白雾在我眼前浮现，当捡拾起最后一张稿纸后，我终于能分辨白雾中有个身影，他就站在光里面，不知是疲惫还是走神，停在光影里像个剪影，我似乎能看到他眼睑重重的合上又睁开，我想过去给他一个惊喜，一个拥抱。

试着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细微的动作使身下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脑神经感到骨头硌在坚硬的木板床上一种长久蛰伏未动的疼痛。

身影似乎被惊醒，错愕的回头张望，我们之间隔着的白雾让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他是谁。

“郝伯。”我轻声呼唤。父亲说过，家里的钥匙郝伯有一把备用的，无论什么时候回望港他都会替我开门的，昨夜一路驱车狂奔，那么晚了郝伯还是等我替我开门。

身影迅速的朝我移动，听到我的呼喊，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慢慢的掀开了眼前的白雾，这不是什么白雾，只是老家床上厚重的蚊帐。

来人显然不是郝伯，粗黑的眉毛，细长的眼睛，微高的颧骨，扁薄的嘴唇，高而挺的鼻子让整个的脸立体起来了，是的，我认识他，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犹豫和不安，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和坚毅，就算他成了鸡皮鹤发的耄耋老人，我也认得出他。

“梁周承。”我轻声唤道。

梁周承笑了，眼睛和嘴角呈现出好看的弧线，脸，柔和而亲切。

“终于认出我来了，真好。”

我笑着试图坐起来，后脑的疼痛一瞬间像电流一样贯穿整个身体，我嗯了一声，皱紧眉头。

他的一只手绕过我的脖子，轻搂着我坐起来，“头还很痛吗？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

微晃了下脑袋，我讨厌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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