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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悬尸庙堂
上回书说到作恶多端的董武被共产党白绫宣判,王大骡子一家人又遭遇不幸,祝凤桂担心刘青玉的安全,在大姐家里终是待不下去了,便急着返回了口埠。
祝凤桂起了个大早,打扫着院子里落满的灰尘。木轮车就停放在那棵凤桂树底下,不过是几天的工夫,木轮车已然磨损得破旧不堪。那可是专门装了红木轱辘的一辆木轮车,而那个车轱辘出自于李政泽的手艺,虽然打造得无比坚固,仍然断了一根轱辘撑子。凤桂看着破损的车轱辘心头泛着一缕难以言喻的伤感,她寻思着改天去一趟娘家,让爹把这辆推车好好修一修,这辆木轮车毕竟是她家最值钱的物件了。
祝凤桂正思量着,祝铁桂突然一步跨进了院门,一副惊慌失色的神情,还未立住身形就盯着凤桂张口气喘地说道:“二姐!不……不好了,我大姐她……她……”凤桂脑袋一阵“嗡嗡”乱响,从铁桂的行为举止上能预感得出来,大姐丹桂家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可是,她昨天才从大姐家回来,一家人还好好的,只不过是隔了一夜的工夫,又能发生什么事呢?想到这里,她双手扳住铁桂的肩膀问道:“四弟,你别急,慢慢说,大姐家里发生啥事啦?”铁桂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大姐!大姐……被日本鬼子杀死了……”凤桂直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一片空白,四肢瘫软,身子摇摇晃晃就要倒下去,眼疾手快的祝铁桂慌忙把她架住。
昨天下午杨丰智送祝凤桂,推着她刚出辛家村口,一帮鬼子随后就进了村,出门送妹妹的祝丹桂都还没来得及回家。这是口埠村炮楼由山本队长亲自带队的一帮鬼子,一共有三个人。这帮鬼子怎么会跑到这个偏僻小村里来了呢?
辛家村西北方十里有个良孟村,良孟村有个土匪叫徐振中,徐振中扼守当地的一座臧台高台招兵买马,拉起了一竿子几百号人的大队伍,这帮人鱼肉乡里无恶不作。抗日战争爆发以后,益都县委书记赵经民曾经亲自登门拜访过徐振中,想说服他加入游击队抗击日寇,却被徐振中拒之门外。赵经民打听到徐振中这个人虽然冥顽不化,但对自己的私塾老师丘先生却是恭敬有加,便决定由这里入手,赵经民亲自登门拜访丘先生,对他说明了来意。丘先生是一个爱国激进分子,对倭寇的恶行早就义愤填膺,他满口应承即刻就去臧台走一遭,说服自己的学生弃暗投明,参加八路军抗战打鬼子。
徐振中听说丘先生来了忙招呼手下的兄弟列队欢迎,丘先生说明了来意。徐振中一脸阴沉,看着丘先生说道:“我可是听说了,八路军打鬼子就像是小孩儿戳尿窝,这儿戳一下那儿攮一下,根本就不正经地打,跟着这样的队伍有什么出息?”丘先生见他这么说,眉头一皱:“那依着徐司令的意思呢?”徐振中回道:“这年头有奶便是娘,打不打鬼子现在两说,我和我的兄弟们就图奔个好前程。”丘先生听了他这句话心底不由得窜出来一股子火气,盯着徐振中话中有话地问道:“徐司令的意思是,倘若将来鬼子许诺你重金,汉奸你也能做唠?”徐振中不再回话,嘴角挂着一抹阴冷的笑。丘先生也不再说话,一双愤怒的眼睛只是死死瞪着徐振中。徐振中目光触及丘先生的眼神不自然地挪了挪尻子,盯着丘先生冷冷问道:“丘老师怎么这么看着我?”丘先生冷冷回道:“我要看穿一个人面兽心的恶鬼。”徐振中闻言脸色突然凝重起来,“腾”地站起身子,盯着丘先生怒道:“我尊敬你是我的老师,所以不跟你一般见识,倘若是别人,我……”“你又怎样?”丘先生盯着他问了一句,又说道,“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徐振中突然火冒三丈,翻脸无情,他一挥手喊道:“来人啊!给他挖舌根,让他再唠叨不休……”
两个士兵应答一声冲进大堂,用一根绳索手脚麻利地将坐在太师椅上的丘先生捆绑了个结实。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手里托着木盘随之进了大堂。此时的丘先生算是彻底看透了眼前这个学生的真实面目,对他所抱的希望也彻底变成了深深的愤怒,骂声更是决绝高亢:“你这个畜生!坏事做尽,终会得到报应的……”徐振中不耐烦地一挥手:“快挖!快挖!”彪形大汉便不再迟疑,将手里的托盘一放,从里面捏出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举到了丘先生的鼻翼处。丘先生突然闭了嘴巴,紧紧咬住牙关,看来他也不想自己的舌头轻易被人挖了去。彪形大汉挖舌根可是行家里手,遇到这样不顺从的受刑者无数,他有的是办法应付这种突发状况,他表情淡然地朝着丘先生身后立着的士兵说道:“捏住鼻子。”那个士兵便一步跨过来,一只手死死抱住丘先生的脑门,一只手捏住了他的鼻翼。只不过是片刻的工夫,丘先生已经憋得满脸通红,他不得不大张开嘴巴喘粗气。就在丘先生张开嘴巴的那一瞬间,彪形大汉伸出一只手猛地托住他的下颚,同时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剔骨尖刀迅速一挥,丘先生的那条活蹦乱跳的舌头已经脱嘴而出,正掉落在他身前的木托盘上。那条舌头又弹跳了几下,最终没了动静,像条绝水的死鱼。
丘先生满嘴是血,仍然瞪着徐振中“叽里咕噜”地骂着,但骂的什么谁也听不清楚。徐振中表情淡然地瞅了瞅丘先生,又冷冷冒了一句:“给他遮门帘,让他再瞪我!”彪形大汉应诺一声,再次举起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剔骨尖刀。这次他没有像上次那么粗鲁野蛮,倒像是在丘先生的脸上细细柔柔地雕刻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他先贴着丘先生额头发际的位置横揦了一条曲线,一直切割到耳根处,然后双手捏住他额头上的那块面皮轻轻撕了下来,一边一块,正遮挡在丘先生的双眼上。此时的丘先生面皮遮目口中失舌,满脸都是鲜血,现场惨不忍睹,他浑身剧抖随后瘫倒在太师椅上没了知觉。彪形大汉扭头看着徐振中说道:“徐司令,死过去了,怎么处理?”徐振中摆摆手:“扔出去!”
徐振中对自己恩师“挖舌根、遮门帘”的恶行早就传遍益北乡,同时他也向任何人传达一个信息:誓死不参加八路军。谁若说降,当此下场。赵经民得知此事之后懊悔不已,自责不该让丘先生冒着风险去说服那个人面畜牲,以致给他招来如此大祸。此事也传到了益都宪兵队中川大佐的耳朵里,他觉得徐振中这支队伍能为皇军效力,便指派口埠炮楼的山本队长完成这个收编任务。山本队长果然不虚此行,到了臧台营部之后受到了徐振中的热情款待,山本说明来意并许以重金,徐振中当即拍板,同意编入伪军队伍。
山本顺利完成任务之后心里舒畅,返回途中路过辛家村,正发现了站在村口的祝丹桂。丹桂超脱常人的身形容貌让山本看得目瞪口呆。怎么这样的偏僻小村还藏着这样的美貌女子?山本队长两大嗜好,吃驴肉、玩女人。山本又岂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他手里的马鞭朝着丹桂一举:“吆西!美娇娘的干活!”丹桂闻声扭头,也发现了身后土路上的三匹红鬃马,马背之上各坐着一个身着黄色军服的军官。那是丹桂第一次见到日本鬼子,所以看着他们的那一刻反应并不是那么强烈,但她能感觉得出来那三个人对她不怀好意,便转身向着家门口迅速走去,进了家门,反手将门闩插上了。门闩刚刚插上,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两扇破旧不堪的木门连同门框一起砸了下来,祝丹桂躲闪不及,一只脚被死死压在了门板底下。门外站着三个身着黄色军服的鬼子,一个个笑容阴森,面目狰狞。山本狞笑一声,双脚踏上了门板,门板压着丹桂的脚踝,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禁不住“哎吆哎吆”喊出了声。她的喊声并没有让那三个人生怜,反而招来这帮人的昂天长笑。
堂屋门口现出了三个娇小的身影。三个娃崽伸着三个脏兮兮的小脑袋塞在屋门口。大伟高叫了一声:“娘!”首先跑了过来,二伟、小伟也跟着跑了过来。大伟先蹲下身看看被压在门板底下的娘亲,既而又抬起头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踩在门板上的山本,突然站起身子朝着他冲了过去。他人还没冲到山本跟前,一个鬼子早就挺起手里的长枪朝着他戳了过去,刀刺登时由大伟的胸膛穿过。大伟娇小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缓缓倒了下去。不等得二伟、小伟再有什么动作,随后跨过来的那个鬼子早就举起手里的长枪,一枪一个将他们尽数戳死在地上。祝丹桂亲眼目睹着这一幕惨状,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她声嘶力竭地哭着喊着骂着,这个时候她才算是彻底看清了日本鬼子的真实面目。前些天妹妹祝凤桂举家跑到她这里来避难,曾经对她提及过日本鬼子的恶行,当时她还没太放在心上,总觉得这里天高皇帝远,鬼子不会跑到这个偏僻小村杀人放火,然而只不过是一天的时间鬼子就来了,而且还单单让她给遇上了。
鬼子杀了三个孩子并没有善罢甘休,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压在门板底下的这个美娇娘。山本缓步走到丹桂身边,双脚仍然踩着门板,蹲下身子,狞笑着扯住丹桂的衣领,一把就把她的外衫撕扯了下来,舌腔里随即发出一声沉沉的阴笑。丹桂终于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她紧紧咬住嘴唇,脑袋偏扭的当隙眼睛死死盯住了倒下来的那块门板。门板上竖着一根半尺多长的锈迹斑驳的生铁尖齿。她突然狂吼一声,猛地坐起身子,脑袋朝着那根尖齿狠狠地撞了过去。撞过去之后她就没再发出任何声响,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尖齿流淌下来,在泛白的门板上汩汩汇聚,又顺着门板之间的缝隙流到地上。山本站起身子,他的脸色很难堪,晦气地嘟囔了几句,随后招呼另外两个鬼子翻身上马,又重新打马向着口埠村而去。
鬼子刚出了辛家村村口,去口埠村送凤桂的杨丰智就回来了,在村东的小桥他还和那三个鬼子打了个照面。杨丰智看到家里惨不忍睹的一幕顿时呆若木鸡,他呆默许久才发出了憋闷在胸腔里的那声震天动地的嘶嚎。
第二天一早,有好心的村民便把这个讯息送到了口埠北村祝家。祝家男女老少全体出动,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辛家村。祝孙氏看着倒在屋地上的一大三小四具尸体哭天嚎地:“天杀的畜生啊!杨家可都是老实人啊!怎么得罪了这帮畜生,招致这样的灭门之祸啊!”祝凤桂更是扶着祝丹桂的尸体痛苦不已:“大姐啊!都怪我啊!我若不是急着返回口埠,你也不会送我,便不会被鬼子撞见啊!是妹妹我害了你啊!”而此时的杨丰智却倒在堂屋东侧的炕头上闭眼不睁,面无表情,仿若死过去了一般。趴在他胸口听听,还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心跳声。从昨天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不死不活的造型,好像个活死人。两天后,杨家四口人在祝世交的操持之下全部入葬,祝世交看着倒在炕上的女婿终究是放心不下,便嘱托祝铜桂留下来照应,其余的人也就都返回了口埠。
祝铜桂陪着仿若过阴界的杨丰智一呆就是十天。每每到了饭时,祝铜桂就会熬一些稀粥扳着杨丰智的嘴巴给他灌下去。奇怪的是,整整十天他只喝不排便,而且被褥里还没有遗泄的痕迹。就在祝铜桂焦虑万分不知所以的时隙,第十一天的早晨杨丰智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却突然变得精神焕发,与祝铜桂谈话也是平常如旧恍若无事发生。他从被窝里钻出来的第一档子事就是先跑到茅厕痛痛快快行了个便,之后又跑到厨屋开始忙活。铜桂倚着门框瞅着他,问道:“姐夫,你做啥呢?”杨丰智自顾忙碌着,语气平和地回道:“兄弟,我给你蒸包子吃。”
一个时辰后,满满一屉笼蒸包摆上了饭桌。杨丰智从炕龛里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酒坛,又取出一套同样覆满灰尘的酒具,返身将它们扔进身后的一个瓷盆里仔细洗刷一新。他拔开酒坛塞子先倒了一盅酒,划根洋火将其中的酒点燃,捏着灌满酒的铝酒壶放在火苗上仔仔细细地烤着。祝铜桂一直坐在他的对面盯着他做这一切,他不晓得杨丰智要做什么,诧异地问了一句:“姐夫,你要干吗?”杨丰智双目一直紧紧盯着酒盅里窜冒出来的那抹浅蓝色的火苗,答非所问地回道:“这酒烧起来挺旺恁!”祝铜桂知道杨丰智从来不喝酒,又重复问了一句:“姐夫,你要做啥恁?”这次杨丰智像是听到了他的问话,微微笑着回道:“这些天多亏三弟的照顾了,我要请你喝包子酒。”
半刻钟后,铝酒壶里冒出微微的蒸汽,那缕蒸汽在小屋里弥漫扩散,小屋内散发着馥郁的醉人酒香。杨丰智将酒壶里的热酒倒了两酒盅,他先递到铜桂手里一盅酒,随后举起另一个酒盅朝着铜桂一晃:“兄弟,喝酒。”说着高仰脑袋将酒痛痛快快砸进肚子,紧着就是一阵急促地咳嗽。祝铜桂忙从矮桌另一侧绕过来给他捶背,却被杨丰智一把推开,“三弟,我没事,你稳稳当当地坐着,今儿个咱俩喝个痛快。”此言未落,又伸手从屉笼里抓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填进嘴巴,表情夸张地咀嚼着。他的喉结剧烈地抖动了几个来回就把包子咽进肚子,紧着又倒了满满一盅酒,刚刚端到唇边,却被站在身后的祝铜桂一把夺了下来。祝铜桂夺过酒盅,又俯身吹灭了桌子上那盅依然窜着蓝火头的烈酒,语气带着强硬地说道:“姐夫,你这是何苦呢?你又从来不喝酒!”杨丰智忽地站起身子,返身伸出双手猛地揪住祝铜桂的衣领,近乎咆哮地嚷嚷着:“你干吗?把酒盅给我。”祝铜桂盯着杨丰智布满血丝的眼睛呆若木鸡,他被杨丰智突然的行举吓住了,那一刻的杨丰智像一只发了狂的雄狮。祝铜桂已经习惯了杨丰智脸上常挂的那种笑容,如今他突然变换了表情有些惊讶不已,一时竟有些难以接受,就好比看着一个神秘外星人一般看着他呆呆然不知所以,他从来没见杨丰智这样过,捏着酒盅的那只手几乎是不受神经控制地朝着他伸了过去。
杨丰智接过酒盅,随即松开了抓着铜桂衣领的手,返身慢慢在矮凳上坐了下来,再次坐定的时候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那种平静。他先划根洋火重新点燃那盅酒,他就这么喝一口酒吃一口包子,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那盅燃烧的酒。等到那盅酒燃尽,杨丰智也喝足吃饱了,他盯着一直呆坐着的祝铜桂说道:“兄弟,你且先回去吧!”祝铜桂摇摇头,声音小小地回道:“姐夫,我不走,我要再陪你几天!”祝铜桂觉得杨丰智的行举很是反常,他就这么走了总觉得不放心。没想到杨丰智突然将手里的酒盅狠狠往地上一摔,那声清脆的“嘎啦”声让祝铜桂不由得打了一个抖。杨丰智再次盯着祝铜桂的时候眼睛里又开始放射出那丝让他不寒而栗的冷峻,他的语气异常冰冷,只从牙缝里只挤出了一个字:“走。”祝铜桂终究是走了,他是被杨丰智吓走的。
祝铜桂前脚刚走,杨丰智就抄起了门后倚着的一把铁榔头,砸开了炕头里侧红木箱柜锁鼻上挂着的那把绿头锁,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小布袋装在了口袋里。那个小布袋里装了一些零散的钱票和大洋。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木柜,木柜里盛着他们杨家全部的财产,它是丹桂的专属,也只有丹桂随身装着那把开锁的钥匙。杨丰智出了屋门,返身将那两扇破旧的屋门带上,随即摘下挂在门鼻上的那把锁头打算锁门,那把锁头因为常年不用早就生锈,任他忙活了好一通也没有遂愿。杨丰智家以前从来没锁过屋门,他出门卖包子丹桂就在家里带孩子,或者做好了饭食等着他回来。不管他回家多晚,丹桂总是领着一帮孩子等着他回来,伺候他洗罢手脸再将毛巾递到他手里,杨丰智入座之后丹桂才一声招呼:“吃饭。”她的儿子们才摸起早就摆好的筷子开吃,这套程序自从丹桂嫁到杨家已然形成了一个墨守的规矩。
杨丰智走到院子西南角的位置,那里停放着一辆安装了红木轱辘的独轮车。那是他和丹桂成亲的那年,丹桂陪嫁过来的陪嫁品。十几年来他推着这辆车走街串巷卖包子,他对这辆木轮车有着很深很深的感情。家里有那么多张嘴巴等着他养家糊口,这么多年虽然没吃过饱饭但一家人总归是能吃得上饭,还不至于被饿死。杨丰智一想到家里的婆娘和三个懂事的娃儿就觉得心里滋润,再苦再累也不觉得累,这是他活下去的强大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杨丰智走到独轮车旁侧看着它瞅了好一阵子,伸手从车骨上拔下一杆杆子秤。那杆黝黑铮亮的杆子秤同样是他的宝贝,杨丰智对它的感情并不比对独轮车的感情差。正是这杆杆子秤,换来的粮食养活着他们全家人。然而此时的杨丰智恍若对这杆秤特别地厌恶,他双手攥住秤杆猛地一掰,“咔吧”一声,秤杆断为两截,他又赌气地将秤杆随手一甩,挂在断杆上的秤砣借力飞了出去,正砸在北屋门口摆放的洋瓷盆上,“哗啦”一声,瓷盆碎成一地瓦片。杨丰智瞅着碎盆沉吟了一阵子,又神使鬼差地走到北屋门口,捡起地上的秤砣随手装进口袋,随后推着独轮车出了院门,头也不回。
杨丰智推着独轮车顺着南北小路只管南去,半个时辰的工夫已然赶到了徐集村。徐集是一个大村子,与口埠村东西相望,两村相距差不多有十里地之遥。徐集村有一家“唐记酒坊”在益北乡颇为有名。唐纪酒坊是一家百年酿酒作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其招牌酒美其名曰:唐三香。早些年的唐三香早就香透了益都县地界,就连临近的寿光、淄博、临朐县城的人也慕名前来打酒。相传唐纪酒坊的创始人叫唐一藏,是现任酒坊掌柜唐三藏的爷爷。唐一藏当年做拳匪被辫子兵行刑,他并没来得及把祖传的手艺传给他的独生子唐二藏,唐二藏纯粹靠自己揣摩研究,虽然也酿出了美酒,但就是出不了唐一藏所酿之酒的那种味道。唐二藏经营酒坊二十年害病身亡,临死之时便把酒坊交给了自己的独生女唐三藏。唐三藏接任酒坊掌柜,全心全意做生意,直至今天未曾嫁人,还是个老姑娘。
有诗曰:
川原美酒喻三香
馥郁醺透益北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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