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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全军覆没
前回书说到朱绺红被汉奸抓走,刘汉玉打马赶回了髻髻岭,对朱绺子描述了在南张楼村的遭遇。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那个益都县城武装部的部长刘亦取正巧也在场。朱绺子听说鬼子炮楼的汉奸杀死了二叔、强抢了自己的亲妹妹,禁不住怒火中烧,当即拍案而起,嚎叫了一声:“兄弟们,都抄家伙,跟我去口埠炮楼救人!”刘亦取站起身子盯着朱绺子说道:“朱队长,你这样贸然出动队伍有些不妥,攻打鬼子炮楼的事咱们应该从长计议。”朱绺子这次没再跟他客气,眼珠子瞪得溜圆,盯着刘亦取说道:“从长计议?鬼子可是押着我的亲妹妹啊!去晚了她可就没命了。”刘亦取回道:“那你也不能为了救你妹妹的性命,搭上一家兄弟的性命,你这是领着这帮兄弟们去白白送死。”朱绺子快人快语,回话毫不客气:“刘部长,倘若鬼子押了你的亲妹妹,你还会在这里讨价还价吗?”说着大手一挥,“兄弟们,集合队伍,准备下山。”刘亦取看明白了,此时的朱绺子已经下定决心去炮楼救人,似乎谁也说不动他了,他瞅着身侧的耿春国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帮着说两句话,没想到耿春国却大声喊了一句:“听大哥的,下山救人。”此时的刘亦取彻底冷了心,恨恨地丢下一句谁也没听明白的话转身出了议事堂:“一群匹夫,不足为谋!”
红枪会的四十多个兄弟早就在外面排好长队,他们带上最好的武器,刘汉玉一声令下,大家迅速下山,由山脚司马处各自领了一匹快马,打马向口埠村赶去。落日时分,众人已然赶到口埠村头。朱绺子的队伍先在村南冢子岭暂时安顿,大家伙商量着攻打炮楼的计划。耿春国建议趁着天色尚早,化装前去勘察地形,朱绺子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派耿春国去完成这个任务。半个时辰的工夫耿春国回来了,看着朱绺子气喘吁吁地说道:“炮楼东侧有一条旱沟,适合打伏击,咱们从这里下到沟底,就可以顺着摸过去。”朱绺子听了,当即下令行动,众人趁着渐浓的夜幕顺着旱沟一路向北开进。
大约半个时辰的工夫,鬼子的炮楼出现在众人眼前,大家停止前进,几个兄弟在沟底支起了三门迫击炮。刘汉玉趴俯在朱绺子身边,脑袋搭在沟沿上,专注地观察着炮楼的动静。炮楼上有一盏巨大的探照灯来来回回晃动着,所照之处恍若白昼。垛口上趴伏着两个人,貌似鬼子的机枪手。刘汉玉对着朱绺子轻声说道:“大哥,咱们必须先打灭顶上的那盏探照灯,再把所有的炮弹一鼓作气打过去,肯定能炸掉鬼子的炮楼。”朱绺子却回了一句:“炸什么炸?你忘了朱绺红还在他们手里吗?咱们这次来,炸炮楼是次要的,救人才是主要的。”
朱绺子不知道,他的妹妹早就被山本杀害了。那天,董仁周牵着毛驴押着朱绺红返回了炮楼,山本见董仁周不但给他弄来好吃的还给他带回来了好玩的,高兴地伸着大拇指直说“吆西”。山本就着驴肉喝了一斤白酒,趁着酒兴把朱绺红摁倒在炕头上,还没干成好事就被朱绺红咬掉了耳朵,朱绺红咬他的耳朵就像咬掉二府村宗银城的耳朵那般干脆利索。山本恼羞成怒,东洋刀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她的身体。
此时的刘汉玉听朱绺子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沉默不语。这个当隙,朱绺子放开嗓子朝着炮楼喊起了话:“炮楼上的鬼子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把朱绺红给我送出来……”朱绺子这一声喊叫,把敌人的探照灯吸引了过来,雪亮的光束把沟底趴俯的那些人照得清晰无比。这是刘汉玉最担心的,但朱绺子突然开腔喊话想阻拦他都来不及。这条旱沟南边的那一段还算深,但贴近炮楼的这处位置却很浅,只要炮楼上的探照灯照到这里,趴在沟里的人能被一览无遗,倘若敌人事先发现情况,隐藏在这里的人无疑就成了敌人的活靶子。其实鬼子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招,修炮楼的时候在炮楼附近的深沟里故意填了一些土,为的就是预防有人在沟底打伏击。
朱绺子这一声喊话吸引了炮楼的探照灯,炮楼顶上的重机枪随即打响了,炮楼和营房的了望口也随后喷出密集的火舌,鬼子以及保乡团的人一起开枪,密集的子弹打在朱绺子身边“噗噗”直响,他身边的几个人已经中弹身亡。朱绺子回身大喊一声:“快放炮!”哪里还有放炮的人,那些人早就被打死了,三门掷弹筒也东倒西歪倒在地上。朱绺子琢磨着不能再趴在这里给敌人当活靶子了,手里的短枪一挥,“兄弟们,跟我冲过去,炸掉敌人的炮楼!”说着第一个跳出了沟底。然而后面跟着的却没有几个人,他带来的这帮弟兄根本就经不住鬼子重机枪的扫射,如今喘着气的已没有几个了。
朱绺子刚冲出沟底就身中十几枪倒了下去,和他同时跳出旱沟的耿春国的脑袋也被打开了花。刘汉玉冲出旱沟的那一刻觉得脚下一沉,站立不稳,从沟沿又滚到了沟底。探照灯的光亮死死照着他,炮楼上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喊叫声:“这个人是刘汉玉,打死他!”炮楼上喊话的正是董仁周。
刘汉玉像是一只被强光手电照牢的兔子根本就无处藏身,他明白再贸然行动会白白送死,随即就地打了一个滚,顺着沟底一瘸一拐地向南疾速跑去。直到跑出了探照灯能照到的范围,他听到身后传来高一声低一声地喊叫:“别让刘汉玉跑了,抓住他!”刘汉玉顺着沟底跑了一段距离扭身进入了一条东西弄巷。
这条弄巷刘汉玉太熟悉了,他从小就在这条弄巷里跟哥哥弟弟们玩捉迷藏的游戏,他知道再往前跑不远就是自己的家了。他踉踉跄跄地跑到家门口,举手欲敲门板,想了想却又把手放了下来。这个时候后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刘汉玉一扭身,瘸着腿顺着弄巷又继续向西跑去,跑了几步却又顿住身子,返身回到自家门口,伸手将地上滴淌的那些鲜血擦干净,这才返身又跑了出去。他跑过那条集街,觉得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而且那条受伤的右腿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便在一个门楼口坐下来,身子一歪昏死了过去。一会儿,院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人站在了门口,这个人便是烧纸店的娄驼子。娄驼子也听到了门楼口的动静,所以开门查看。娄驼子俯身将地上倒着的人扶了起来,仔细一看,禁不住轻喊了一声:“刘汉玉?”此时,远处传来“啪啪”的打枪声,还伴着乱糟糟的呼喊声:“抓住刘汉玉……”娄驼子沉吟了一阵子,抱着昏迷不醒的刘汉玉进了家门,随即把院门插上了。然而,娄驼子疏忽大意,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没有及时清理掉遗留在门外的鲜血。刘汉玉之所以没到凤桂家里避难,是担心给他家招来祸患。汉玉的这个想法救了三弟一家人,却无意间让娄驼子全家惨遭屠门,这是刘汉玉始料未及的。
其实,刘汉玉欲敲刘青玉家院门的时隙,刘青玉一家人并没有入睡。天气炎热,他们全家人在街口纳凉了,不过是刚刚回家。
燥热难耐的夏季,吃了晚饭后,人们总爱坐在巷口乘凉,南北通畅的集街上聚了三三两两的人群,都摇着一把大蒲扇聊着闲天。张大婶子和娄驼子也在人群里,那晚娄驼子喝了点酒,嘴便没了把门,开始讲所有人都忌讳的话题,从刘家蒸糕张家火烧一直讲到老槐树水煎包。讲到老槐树水煎包的时候他还极尽说辞细致描述:“白白嫩嫩的面皮,包着一兜搂牛肉白菜馅儿,张开大嘴咬一口,顺着嘴角往下流油,吧嗒吧嗒嘴儿,那满口的余香噢……”娄驼子讲得绘声绘色,现场每个人的肚子都开始高声唱曲,“叽里咕噜”响成一片,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屁臭味。张大婶子摇摇蒲扇散散臭味,随手从地上捡起一粒小石子,照着娄驼子就砸了过去,或是扔得巧妙,正打在娄驼子的额头上,娄驼子“哎吆!”叫唤一声,揉着额头使劲吆喝,“谁扔我了?谁扔我了?”“我!”张大婶子大声应着,“别人都没说的,就你能!非得说这事儿,说得俺们的肚子都这么难受。”八年前因为给董武说阴亲的事,娄驼子曾找上门把张大婶子痛骂了一顿,这事儿她耿耿于怀,一直想找个机会把那次辱骂之仇给报了,如今看来,貌似机会来了。
娄驼子阴阳怪气地回道:“你张铜牙还吃不到啊!这些年跑媒拉纤的,什么好食口没吃过?就连张老头仙游,都有人送八大件。”张大婶子见娄驼子扒她当年的不雅事,便不由得怒火中烧,憋闷了多年的火气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掐着腰跺着脚地骂:“挨千刀的矮驼子,喝点儿马尿就不知道姓啥好,满嘴跑舌头,当着这么多人胡说八道,小心今夜鬼敲门,叫你全家不得好死。”娄驼子听张大婶子骂得难听,便不再说。他不是害怕张大婶子,他是担心犯众怒,谁都不愿意听他说这样的话题,每个人肚子里都憋着一股子劲儿,耳朵里听不得那些对他们来说永远是个传说的人间美味。孰料张大婶子的这一句戏言,还真是应验了。当夜恶鬼果然砸开了娄驼子的家门。
这帮人正说笑着的时候,刘青玉听着口埠东北方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声音很是微弱,像是放爆仗的声响。这么晚了谁家还在闹腾?难道是哪家添了男娃儿恣得睡不着了?刘青玉也没太在意,只想着回家睡觉。睡觉的滋味也不好受,入伏天的时节,大人孩子挤在一个大炕上,情况可想而知。刘青玉使劲摇着一把大蒲扇,扇动着狭小屋里的燥热空气,耳边逐渐传来轻微的鼾声,那些小脑袋一个个都没了动静,似乎都浓浓睡了过去,就连凤桂似乎也睡着了。刘青玉迷迷糊糊恍若也要进入梦乡,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间,突然被院子里“咣当咣当”的砸门声惊醒了。刘青玉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着早就被惊醒的凤桂轻喊了一声:“谁?”他的心脏“咚咚”直跳,真担心鬼子又来了。上次鬼子搜查的那档子事,他心里遗留的阴影并没有完全退却,他已经被吓得留下病根了。凤桂似乎也听出了砸门声的不对付,焦急地喊了一声:“快点灯,穿衣裳。”
刘青玉哆哆嗦嗦地点着了炕台上的那盏煤油灯,嘴里还颤抖着问了一句:“他娘,咱家里还有酒吗?”他心里着急,一时找不到汗衫扔在了哪里,那袖子也不听使唤,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袖口的窟窿,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屋门“咚”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跺开了。凤桂摸不着自己的衣裳,大夏天的只好随手抓起炕角上的一件棉袄匆匆套在身上,抱着一群被惊醒的孩子躲在炕头里角。而刘青玉觉得穿在身上的衣服紧紧巴巴,他甚至都系不上胸口的疙瘩扣,两只胳膊也放不下,就像是被人用绳子捆住了一样难受。他凝神打量一番,发现穿在身上的却是凤桂的那件红夹袄。他想脱了再重新换,却是来不及了,这个时候偏房门帘一掀,闯进来了一群人,当头的人便是让刘青玉胆寒的山本队长,而他身后跟着的是村保董仁周、来良贵、肖秃子以及十几个鬼子、汉奸。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刘青玉心里七上八下敲起了鼓。
山本东洋刀一挺,锋利的刀尖抵在刘青玉胸口上,刘青玉是第二次品尝这种被冷刀抵着的滋味了,吓得哆哆嗦嗦,语气也是颤抖不已:“你们……你们要干啥?”“八嘎!你叫什么名字?”山本喊道。“我叫刘青玉啊!太君,你忘了?我还给你们修过炮楼呢!”刘青玉吓得双腿发软。“刘汉玉是你什么人?”山本又叫嚣着。“他是……他是……”刘青玉见鬼子突然提起了二哥的名号,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支支吾吾,不知所云。山本见他话不成溜,扭头盯着凤桂问道:“刘汉玉有没有来过你家?”
“他从来不来我家。”凤桂腔调铿锵有力,不打半点儿折扣,她瞅着站在董仁周身后的来良贵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来良贵。”没等山本再问,站在山本身后的来良贵往前一步跨,说道:“太君!这个人叫刘青玉,那个刘汉玉虽然是他二哥,不过他二哥的事确实和他没什么关系。”旁侧的肖秃子也附和着说:“对对对,太君!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绝对和那个刘汉玉无关。”肖秃子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语的董仁周盯着肖秃子阴沉沉地说道:“有没有关系,须得搜查了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刘汉玉没藏在这里?”肖秃子闻言顿时变了脸色,支支吾吾不知作何回答。来良贵忙接上了话:“董保长说得对,人到底在没在这里,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嘛!”随即朝着身后的几个汉奸一挥手,“搜查。”
那帮汉奸应答一声,抱着长枪开始细致搜索,他们把屋里院外搜了个遍,没发现要找的人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随即走到山本身边复命,山本一挥手:“挨家挨户地搜。”便领着这伙人扭身出了屋门。
董仁周并未挪步,眼睛死死盯着炕头上的刘青玉两口子沉默半晌,眼睛里蓦然透出一股犀利的凶光,阴沉沉问道:“刘青玉,是谁杀死了董武?”刘青玉被董仁周突然问出来的这句话激得微微一颤,既而结结巴巴地回道:“董保长……我……我不知道啊!”董仁周盯着刘青玉那副无辜的表情,冷冷说了一句:“等我抓到刘汉玉,再跟你理论。”董仁周一直怀疑白绫宣判董武的黑衣人是刘汉玉,但他只是怀疑却不敢下定论。自从董武死后,董仁周就一直苦苦琢磨着那三个黑衣人,他们怎么会对南村刘家如此挂怀?肯定与刘家有什么关系。那天夜里,那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一直没说话,但看他们的身形绝不是刘汉玉,两人的体型与刘汉玉有着天壤之别,而那个一直说话的矮个黑衣人身形与刘汉玉倒是有几分相像,可听他说话的嗓音也不像是刘汉玉,那三个黑衣人到底是谁呢?
董仁周如此想着,盯着刘青玉冷冷说道,“刘青玉,我告诉你,你能活到今天,不是你的运气好,你……”他话说到一半,来良贵却从外面重新返了进来,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嘴里还嬉笑着说道:“董保长,太君都走了,你还在这里磨蹭啥?快走吧!可别误了皇军的大事。”董仁周几乎是被来良贵架出了凤桂家的院门。出了院门,董仁周蓦然立住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洋火,随即划亮一根,借着亮光仔细察看着地面,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复又立起身子,瞅瞅身侧的来良贵和肖秃子嘱咐了一句:“告诉弟兄们,要多留意地上的血迹。”
且说屋里的刘青玉听着董仁周刚才的那番话有些懵神,他不知道董仁周扔下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管怎么样又是虚惊一场,刘青玉浑身都放下了淌汗,暗暗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这个时候他竟然有些感恩来良贵和肖秃子。鬼子的这次搜捕行动董仁周并没在山本面前添油加醋地使坏,他之所以不敢使坏,刘青玉了然于心,得感谢那个给董仁周上了“绊子”的李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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