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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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说过，半个多月前，安槿从唐顺风那里，得到了唐家的几件祖传之物。其中之一就是唐谆创作于明末的唐宅生活画卷。尸纵盗窃案之后的十几天里，安槿总算能够静下心来，认真研究画中的秘密。白天，她总是把画卷挂在客厅，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到了夜晚又小心收起，归置到锦盒之中。安灵、韩静茫有空时，也会和安槿一同观察。虽然虔诚而谨慎，但十几天过去，三人始终没能从画中参悟到什么玄机。

这晚，或许是因为白天思念亲人，太过伤神，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并非唐家人，对祖传画卷不够珍视，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安槿睡前，居然忘了将画卷收起。但也正因如此，她才得以目睹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

此夜，窗外的月色格外明亮。月光透过窗子，涌进屋内，恰好铺洒在窗子对面的墙壁上，而那处墙壁，恰好是唐谆画作悬挂的位置。画作接受了月光的抚慰，突然像是有了灵性，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由朱砂绘成的如火红日，颜色逐渐黯淡，成为一片淡黄。须臾，淡黄又逐渐发亮，居然闪烁起稀薄而清澈的光，恰如当夜明亮的月光。

画中那当空的烈日，转眼间便成了一轮明月。

皓月之下的宅院，没了白日生活的闲适，取而代之的，是夜色中越发浓厚的诡异与深沉。突然，一阵刷刷声响起，画卷一角，那棵翻墙枣树的枝叶，居然活灵活现地颤动起来仿佛有风拂过。紧接着，院子另一角的那片蓍草花丛，也在微风中荡漾起来，每一片花瓣都闪动着明亮的粉紫色光芒。又是一阵刷刷声响起，从枣树之中，居然飞出两只胖乎乎的猫头鹰，消失在树后的阴影之中。

随着猫头鹰们的起飞，庭院中央的那个男人，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慌乱地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又像是松了口气，继续趴在井边的栅栏上，朝井中望去。

安槿看着画卷里活灵活现、无比生动的一切，目瞪口呆。

井边的男人手持花束，花束还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粉紫色光亮。男人对着井中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越发明亮的圆月，不久，便掐下一朵蓍草花，轻轻抛进了井里。老井中，瞬间便喷射出一道幽绿的光芒，直冲云霄。这时，男人做了一系列十分古怪的行为：他翻过木栅栏，站到井口，继续朝井中张望。井里的绿光越来越亮，很快就溢满了整个院子。就在此时，男人弯了弯腰，居然纵身一跃，跳进了井里。

随着入水时的一声“扑通”，整幅画面，瞬间又恢复了原貌。与此同时，烈日和院落之间的空白处，几行墨色笔迹如水印般缓缓浮现：

夜半临井凭风起，

信手拈花落无声。

心如止水异世见，

日影如月覆远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安槿有些不知所措，过了许久，她才惊叹着走到墙边，伸手摸了摸凭空出现的诗句。就在此时，一阵细微的响动过后，安灵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警惕地朝外张望。见安槿站在客厅，她松了口气，缓步走过去，一边关切地问：“姐姐？你没事吧？刚才我好像听见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诶——”她顺着安槿的目光看去，一眼就发现了画卷上多出的四行诗，疑惑地问道，“姐姐，这……这首诗……怎么多了一首诗？”

“小灵。”安槿指着画卷，“你看，你看这幅画。你看这幅画啊！”

安灵盯着画卷看了许久，却没看出什么名堂。安槿回头看看窗外的月色，快步走到窗边，将窗帘彻底拉开。顷刻间，明亮的月光如流水般汹涌而至，迅速覆盖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在月光的淹没下，唐谆的生活画卷，再次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与安槿之前所见如出一辙。

安灵立在墙边，不可思议地看着画卷里发生的一切，直到变化结束，才如梦初醒，扭头看看安槿，又迅速回头看向画卷：“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安槿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刚才我根本没在意，这幅画突然就开始发生变化。变化过后，这首诗就出现了……”

“这么说，刚才我在卧室听见的水声……”

“就是这个人落水的声音。”安槿指着画卷中央的男人，“这幅画里果然大有玄机。”她默默点头，陷入长久的沉思。

“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安灵用手指轻触画卷，将七言绝句轻声念出，“夜半临井凭风起，信手拈花落无声。心如止水异世见，日影如月覆远空。”她一边念着，一边凝集神思。

“看起来，写的是画中的变化。”安槿指着画卷的几处重要元素，解释说，“一个人在深夜立于井边，随手摘了几朵蓍草花，最后一句，是说火红的太阳，一瞬间就变成了明月。只是这第三句，倒是没有在画卷上体现出来。”

“这样的话。”安灵想了想说，“第三句诗，会不会是在暗示什么呢？会不会和唐家的秘密有关？”

“心如止水异世见。”听了安灵的话，安槿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睛，明白了什么，“‘见’通‘现’，异世现。”她随口背出了《唐氏奇门》中关于镜花水月术的描述“伺机待时，可观异世。可观异世……异世现……小灵——”她深吸了一口气，不住点头“你说得对，第三句诗，应该是在暗示镜花水月术……”

“可是，仅凭这一句，又能看出什么门道来呢？”安灵思虑良久，也没能创造出更多有用的想法，无奈地摇摇头，“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这么重要的秘密，一定不会让人轻易参破的。”安槿闭上眼，回忆着画卷之前的变化，仍是无法整理出清晰的思路。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韩静茫大概是听见了对话声，也从卧室走了出来。她揉揉朦松的睡眼，看看两人，又顺着两人的目光看看画卷，不解地问：“灵姐，槿姐，你们大晚上的，在看什么呀？”

“这幅画……”安灵刚开口，就猛地捂住嘴，指着画卷，用极低的声音对韩静茫说，“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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