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公司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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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继铜驾车同苏眉一起返回公司的路上。这时已近下班时间。天空飘起了微雨。初冬的北京，阴雨让这个充满躁动欲望的都市在寒风中显得沉静许多。

一路上，萧继铜一直保持沉默，江落雪被撞的那一瞬间似乎是一场噩梦在他的头脑中萦绕不息。

苏眉也没说话，因为，她认为：沉默的男人用他的眼睛说话。他用柔和的、犀利的、从容的、无奈的、悲伤的眼光，告诉你他心里所想要表达的愿望。一个少言寡语的男人常常令女人心动，除了觉得他神秘，还因为他看起来更有深度，更有涵养。女人可以容忍自己无知，但不能容忍男人浅薄。在公众场合，很多女人宁肯她心仪的男人保持沉默，也不愿听他在那里肤浅地喋喋不休，即使是二人世界，女人也希望男人做个好的倾听者。

“萧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苏眉侧身望着萧继铜突然轻声细气地喊了一声。

“嗯？”萧继铜回过神来应道。

“下午我们没有参加拍卖会，回去我们怎么给公司交待？”苏眉问道。

“哦……”这时，萧继铜才想到今天的拍卖会。他思忖片刻，说：“你给泰源铜业公司的沈总打个电话，问问他下午拍卖会的情况。”

“好的！”苏眉说完立即拿起手机拨通了沈总的电话。

苏眉打完电话对萧继铜说道：“沈总说，今天国储的拍卖异常顺利，1.5万吨中午之前一售而空，剩余5000吨也在午后很快售出，成交价格在37800元至38700元人民币之间。”

“嗯。”萧继铜点头。

“萧总，我们今天可是无功而返呀？”苏眉说。

萧继铜又沉默片刻，说道：“上午会场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么多的铜加工企业个个都是志在必得，他们把这次拍卖的铜称作“救命铜”，而我们又何必要火上浇油呢？”

“我们既不举牌，也不喊价，萧总，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啊？”苏眉眉头轻蹙，她那一双慧黠灵通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萧继铜。

“其实，我们今天也不是无功而返。起码我们看到了市场的反应，了解了行情，同时还收集了信息。”萧继铜严肃地说道。

苏眉没再说话，她了解萧继铜，她知道他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做事一贯干脆利落。其实，一路上她眼睛的余光没有离开过萧继铜。她喜欢萧继铜，她第一次认识萧继铜是在一次北京举行的《财经》年会上。那天是大会“预测与战略”的演讲，萧继铜是演讲人之一。当时她坐在主席台下，萧继铜走向讲台，他先向大家鞠了个躬，然后站直了，腰板笔挺，显出一股英悍之气。然后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视全场。那种停顿，让人感到这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大气的男人，很有慑服力。当时，萧继铜就给她带来了一个让她心动的好感，就有种心悸的感觉拂过心头。他穿着笔挺的西服，雪白的衬衫，黑的发亮的皮鞋，似乎浑身都带着一种无法掩盖的迷人气质。他讲话的声音深沉而又富有磁性。他的演讲是那么精深透彻。他高屋建瓴，纵论天下，世界风云囊括其中。那种海归、精英、气宇轩昂的风度、举手投足间的潇洒脱俗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苏眉第二次见到萧继铜是在一次公司的业务会上。那是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也是一次真正的相互认识。通过那次会议，萧继铜使她感到兴奋、惊奇、敬佩甚至崇拜。他不仅魅力四射而且平易近人。他学识渊博、精明强干。他内在的个性，品质，神韵，深深地被他感染。

苏眉清楚地记得，会议之后的那一夜，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但今天江落雪的出现让她好像走进了迷宫，萧继铜的身世，他与江落雪的关系以及萧国庆和江淑萍，等等她都无从知晓。但有一点她终于明白了，那就是，这么多年来，他把爱情的闸门给关上了，而且关闭得很坚实。这么多年来从没再为任何女人所感动。他用一双看似诚挚的眼睛，对每一位遇到的女子，诉说着他无法选择的固执。他的故事感动了许多许多的人，也吓退了许多许多曾经为他而感动过的人。

“行情？什么行情？”苏眉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幽幽地问道。

萧继铜侧目望了苏眉一眼，说道：“铜市行情啊。国储公开销售两万吨铜作为打压铜价的手段，众多的企业蜂拥而至，本身就是一个利多信号，表明市场需求庞大。从目前的铜价来看，接近4年的牛市至今仍没有熄火的迹象。在这波超级大牛市中，受害最深的无疑是我们中国。因为中国既是世界铜的第一消费大国，又是世界上最大的铜进口国。最近几年，国家每年进口精铜都在100万吨以上，除此之外，还进口大量的废杂铜和铜矿砂。如果折合成年进口200万吨精铜，按每吨涨价1000美元计，就将导致20亿美元的支出增加。但事实上，中国的损失远不止这些。”

“难怪人们都说你是铜进口专家，那我们还有什么损失呢？”苏眉问。

“目前，中国的铜消费主要集中在电力、家电、建筑、汽车四个行业，其中，电力行业的电缆用铜量最大，超过一半。由于中国资金在LME往往是以做空为主，在一波波的逼仓行情中，不断失血，已经成为最受国际基金大鳄们欢迎的美餐。如果将这些损失考虑进去，显然受害程度将更为惊人。”萧继铜答道。

“那么，我们该如何应对呢？”苏眉问。

“近年来，一直有数量不菲的中国资金在LME参与交易。但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造成中国资金大量流失。国际基金的大鳄们之所以热衷于操纵铜价，某种程度正是中国资金造成的。显然，刺激大鳄们肆无忌惮逼仓的兴奋剂正是大量做空资金的存在。所以，我认为：中国资金在LME只要坚持三个月不做空，铜价肯定会回落；如果中国资金不仅不做空，而且改为做多，铜价必将暴跌。中国本是铜的进口国，按理中国资金应该在国外以买为主啊！为什么现在国储做盘时反而倒过来了呢？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萧继铜说道。

“还有呢？”苏眉似乎很有兴趣。

“还有，我国期市需要创新，中国企业把LME当作主要交易场所，正是我国期货交易制度、交易方式的落后把国内资金推到了LME去了。比如，在交易时间方面，目前LME是24小时交易，而我们还是延续着老方法，在局部时间进行交易。交易者如果仅仅在我国进行铜期货交易，其承担的风险远大于LME。在上海期货交易所，拟议中的期货期权仍处在研究之中，至今未推出。还有，就是“定价权”问题，中国在铜方面的需求量已超过全球比例的20％，理应在定价权上有更多作用，甚至应该发挥主导作用。然而，现实的情况却很令人丧气，铜的定价权非但没从伦敦回归到中国来，反而连中国资金都去帮着巩固LME的中心地位了。”讲到期铜，萧继铜总是滔滔不绝。

“萧总，我看你可以当总理了！”苏眉开玩笑。

“我是负责铜进口的，当然了解要多一些。总理能只管铜吗？”萧继铜说道。

“那倒是！还有……”苏眉支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