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南北碧城报馆相知，新旧红粉袁府生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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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七娣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秋瑾又闲不住了，开始大肆出入戏园子。这北京城里的宅门女性都是在家中听堂会，哪有抛头露面去戏园子的。可秋瑾不但要去，还要带着孩子、坐着四轮马车张扬地去。丈夫王廷钧一向软弱，当年管不了她离家出走，如今更管不了她在京城里面活动了。她肯留在家里，王廷钧已经谢天谢地了。此举可是开创先河，一生二、二生三，京城其他活跃的上层女性也按捺不住、纷纷效仿，一时之间，女人进戏园子蔚然成风。

有支持的就有反对的。好些道学家看不过眼，到警局投诉此举有伤风化。肃亲王善耆觉得堵不如导，索性明令：在西珠市口内开设文明戏院，楼上为女座，楼下为男座，互不打扰、相安无事。

这么个新鲜热点，报纸上当然要讨论一番。吕碧城在天津也专门撰文盛赞“秋公此举，堪为女子争取权益的典范”。秋瑾要的就是轰动，为的是通过报纸告诉同志们，她现藏于家中安然无恙。此举果然奏效，不久她就收到徐锡麟从日本寄来的平安信，让她“宜在家中多多陪伴丈夫孩子，不必急于‘学业’……”

秋瑾在家中读到了吕碧城的文章，说来也巧，她曾在南方文人圈里也用‘碧城’这个名号写过一些诗文。越是翻看吕碧城关于女权、关于时代的一篇篇佳作，她越觉得两人不光是名字相近，就连观点也心有戚戚焉。假如她当初没有留学、没有入会，也许会走上和吕碧城一样的道路，著文立说。她还听说此人不仅是编辑，更能出入袁世凯府上给他的姨太太们上课，心里便琢磨着：看她观点颇为新式，要是她能认同革命，通过此人接触到袁世凯对兴中会大为有利。于是就带了七娣前去天津，打算结识吕碧城。

这几个月，七娣打听到吴秃子虽被抓进大牢，因为只是拿钱办事的小人物又没有什么切实证据，所以并没有被判死刑。而且多亏平日里和上下巡警打点得到位，他在牢里没受什么苦楚：不仅能花钱买酒买肉，就连那三个相好的妓女也可以进去陪他。这三个妓女因为讲义气，还被人戏称为八大胡同的‘风尘三侠’，靠着这个名头很是红火了一阵。知道他没有性命之忧，七娣就安心地跟在秋瑾身边。平日在家秋瑾教她认字，她教秋瑾一些拳脚防身，两人虽然名为主仆，已是姐妹之谊。为了在秋家住得方便，七娣已经穿回了女装。但出门时，怕脸上的伤疤被人认出，每次她都特意围上头巾遮住大半张脸。

“吕小姐，”门卫敲门进来，举着一张名片禀报说，“门口来了一位梳头的爷们儿，说是特地从京城赶来见您的。”

碧城听了觉得好笑，接过名片只见红笺上刺着‘秋闺瑾’三个字。这个形容很奇怪，怎么叫梳头的爷们儿？她倒要好好瞧一瞧。

不一会儿，大公报馆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着长袍马褂，头上却梳着女人发髻的来客。此人剑眉星眸，英姿飒爽，手中持一把白纸扇，风度异于庸流。还没等她走进碧城的办公室，楼上楼下的一帮男士已经看愣了。

秋瑾见到吕碧城后也是啧啧称奇。本来读她的文章，以为此人阅历不在自己之下，应该也是三十上下的年纪。没想到她竟如此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而且她的文章下笔畅快如同战士，本人却是长身细腰、肤色姣好。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番，秋瑾拿着扇子施礼道：“在下秋瑾，仰慕吕小姐的文章，冒昧来访还望勿怪。”

没想到，吕碧城听了她的自我介绍竟然眼眶微红，愣了半晌才说：“鉴湖女侠，我认得您的。”

秋瑾听她说出自己的别号很是惊奇，仔细看她的脸觉得哪里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就直接问她：“吕小姐，我们在哪儿见过么？”

“我们没有见过，但我弟弟的家信上提到过您。”

秋瑾猛地想到：姓吕，年龄二十上下，莫不是她在日本认识的吕乾秀？

“难道你是吕乾秀的……”

碧城点了点头，“这也难怪您，他们都说我们两姐弟长得不像的。”

秋瑾一下子觉得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她激动地走上前去握了握碧城的手，“吕小姐，真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乾秀的家人，你的父母高堂都还好么？”

碧城只简单地告诉她说：“乾秀过世后不久我父亲就病逝了，家道中落，剩下我们母女四人北上投靠亲戚。”

这么多年终于又遇到一个认识乾秀的人，碧城觉得好亲切，她拉着秋瑾坐下来，“秋姐，碧城今年二十一岁，可以称呼您秋姐吧？”

“当然，以前乾秀也是叫我秋姐。”

“到了天津理应我来做东，要是秋姐不嫌弃，可否到家中一叙，吃个晚饭？家母见到乾秀的同学，一定非常高兴！”碧城等不及要告诉家人这个好消息了。秋瑾本就是豪爽之人，见她邀约，当下爽快地答应。

于是碧城匆匆和英先生请了假，就带秋瑾下楼直奔住所。张七娣本来在报馆门口等着，两人一下来，秋瑾就相互介绍道：“这是我的仆人阿七，这是我的朋友吕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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