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恩将仇报义士揭竿，镜破钗分侠女作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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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千金买宝刀，貉裘换酒也堪豪。

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等秋瑾题完了这首诗，碧城不禁赞道：“秋姐，你真是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啊！”

“这首诗留给你做个念想。”秋瑾对碧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看她面露疑色，便假装不经意地说：“哦，我还有件事想要拜托你，这首诗权当是我的谢礼吧。”

“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义不容辞。”这几年碧城同秋瑾书信往来唱和，愈发觉得投契。她崇拜和尊敬这位前辈，甚至把她当成自己的精神楷模。

“我这次回来是筹措《中国女报》经费的。谁知王廷钧看着懦弱无能，竟然把我锁起来，不许我再回南方。多亏了阿七解救，我和他是再也过不下去了。因此我要登报声明，和他脱离家庭关系。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的事情和他一概无涉！”

碧城看她这么生气，觉得秋姐未免有点小题大做，怎么说王廷钧也没有伤害她，况且两人还有孩子，完全解除关系是不可能的。但自从上次和小月吵完架后，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对于别人的人生，尤其是家事，如果别人不问，最好不要掺和。不过她很佩服秋瑾的飒爽，举国敢登这种声明的，秋姐应该是头一份！虽然被人称作‘天下第一才女’，可碧城真心觉得，她不过是写写文章、办办教育。与秋瑾的各种第一次比起来，她的行为不过都是安全界限内的小打小闹。秋瑾才是真正敢为天下先的大女人，慷慨不输男儿！

过了阴历五月，整个安徽都是骄阳似火、酷暑逼人。刚过了八点，安徽巡抚恩铭就在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安庆巡警学堂。今天是学堂的毕业大典，这是恩铭上任以来的重要政绩，所以他特地亲自来检阅。歌功颂德的电文早已写好，准备检阅一完就马上发给各大报社，用舆论为巡抚大人造势。

恩铭是庆亲王的乘龙快婿，为人也确实勤干、肯干，在安徽就任以来颇有建树，尤其是对革命党的镇压不遗余力。这支警察队伍就是他为了日后剿杀乱党所训练的，配备的都是上好的定制火器，训练军官也多是留洋回来的高材生。只要再配合几个痛捕乱党的功勋，加上老丈人在京里给他保举，升任京中大员甚至未来入驻军机，都是指日可待的。恩铭得意地迈着四方步入场，仿佛锦绣前程的花路已经在脚下为他铺好。

"叩见大帅！"巡警学堂监督徐锡麟急步出迎。

上次在京城捐官之后，徐锡麟逃亡日本。那段时间内他想通了一个道理：与其杀敌三百，不如在敌人内部树敌一百，借由他们的权力来倾覆朝廷！于是返乡之后，他积极打入官府。先是动用各方关系筹办了一所小学，又因表叔俞廉三的推荐被恩铭招致麾下。徐锡麟在他手下小心逢迎，甚至主动拜他为师。功夫不负有心人，恩铭果然把他引为亲信、委以重用，派他兼任巡警学堂的会办。

"嗯，徐道台今日戎装，更有气概！"恩铭上下打量着徐锡麟，见他身穿黑羽警官服，腰悬军刀，显得器宇轩昂，不由得开口赞道。平日里，徐锡麟戴着眼镜一幅书生模样，恩铭没想到，他还有另外的一面。

徐锡麟冲老师敬了个军礼，"今日是毕业大典，大帅又亲自驾临，学生理应如此穿着，以示隆重！"随后他毕恭毕敬地引着恩师检阅。学生们一会儿形成方阵踏步，一会儿表演实弹射击……恩铭看得津津有味，仰头对他一手提拔的徐锡麟满意地笑道：“哈哈，有这么多精干的警力投入官府，还怕我安徽再有革命党人？”

等恩铭率众进入礼堂后，徐锡麟使了个眼色。他手下的陈伯平、马宗汉两人马上出列，和他一起站到了巡抚台前。随着旁边的礼官一声“典礼开始”，学生们依次进堂，谒见巡抚行礼。礼毕后，徐锡麟紧了紧军刀，面部紧绷地呈上了学生名册。当恩铭接过手册时，他突然大声报告："大帅，今日有革命党起事！”

恩铭吓了一跳，急忙问他："徐道台从何得知的这个消息？"堂内外的官员也一片哗然。

话音刚落，台前立着的陈伯平听到“今日有革命党起事”这句约好的暗号，马上掏出炸弹扔到恩铭脚边，没想到炸弹却没响！恩铭吓得赶紧起身逃跑，还没等走开，徐锡麟就跨步向前说："大帅勿惊，这个革命党，我一定为大帅拿到！”然后，他突然从靴筒中抽出两支手枪，左右开弓地射向恩铭。与此同时，陈伯平和马宗汉的枪也响了起来。

礼堂内顿时大乱，文武官员四散逃命。只一眨眼的工夫，恩铭已经连中七弹，倒地不起。靠着巴结恩铭，从旌德县令才升为安徽臬台不久的胡汉，当时正好站在恩铭旁边，也被陈、马二人射成了筛子。

恩铭的手下有一名忠心的护卫冯煦，冒死背起鲜血直流的巡抚大人向外跑去，然后把恩铭背到轿子里，命令轿夫：“快回府衙！快！”轿夫们一路狂奔，但恩铭的腿却拖在轿外，渐渐变硬了。

这边徐锡麟率领礼堂外的革命学生，按计划直奔安庆军械所。击毙了守卫后，徐锡麟带着学生们搜寻武器，陈伯平和马宗汉持枪分别守住前后门。等到官府回过味儿来，迅速组织了大队清兵包围了军械所。双方激战了四个小时，学生们终因孤立无援，全部战死。徐锡麟一直打到没有子弹，才含恨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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