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慷慨陈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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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返城的事，辛卯和小芹再次陷入了苦恼，整天愁眉苦脸的，像霜打的茄秧似的。自从那次在北京碰了一鼻子灰，去找思汉帮忙又扑了个空后，本来俩人已经收了心，回到运城，继续过起了甜甜蜜蜜的小日子。所以这些年来，他们不仅翻修了豆腐坊，还生了个女儿，取名芸芸，如今都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可是好景不长，北京那边急着让他们返城。先是一年催几次，最近恨不得天天打电话。也是，一家三代无法团聚，房子到现在也没要回来，尤其是芸芸的上学问题，爷爷奶奶嫌运城的教学质量差，在北京都给找好学校了，就是办不了入学手续。面对家人的催促，辛卯愁得整天皱着眉、头耷拉着脸，懒得上班也无心下地，家里地里的活全都扔给了小芹一个人。有时家里催急了，他就不耐烦地抱怨：“光说回去，回去，可哪那么容易。户口怎么办？工作怎么办？没有收入，一家人喝西北风呀！”撂下电话，他就把一脑门子气转到了思汉身上。他百思不得其解，上次去他家拜访后，思汉竟一直没和他联系。照理说，事情办得了办不了，总得有个回话吧。可他和小芹天天盼、夜夜等，却始终杳无音信。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思汉仍在记恨他们兄妹俩，不肯帮这个忙？那也太不仗义了吧，难道打小儿建立的友谊，就这样情断义绝了？又想，思汉不是这样的人。突然一个念头冒出来，会不会是那个女人把这事给隐瞒了，根本就没告诉他他们来过？他觉得这种判断的可能性很大，因为那天她正在组织一场伤风败俗的聚会，当然不希望思汉知道。想到这，辛卯突然兴奋起来，他觉得如果直接给思汉打个电话，没准事情会峰回路转、曙光再现。这么决定了，便和小芹带着孩子回到北沈，先做通了丈母娘的工作，然后从松英那里要来了号码，便朝大队广播室走去。

辛卯的电话终于接通了。对方急促地“喂”了一声，显得有些不耐烦。他似乎正在开车，话筒里传来清晰的汽车喇叭声。

辛卯有些过意不去，忙说：“喂，我是辛卯，辛卯。没什么急事，你先忙吧，先忙吧。”

电话挂断了。辛卯还在因贸然打搅感到歉疚，身旁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喂！是辛卯吗？”

“噢，对对，思汉，对不起啊，你正开车吧？”

“我停在路边了。辛卯，哎呀，这么多年，一直没音讯！怎么样，你还好吗？”

辛卯一听这话，心里一下子豁亮了。看来他的判断没错，思汉根本不知道自己曾去找过他。却又不好点破，只好敷衍着：

“噢，还行，还行。对不起呀，打扰你了。”

“说啥对不起，早就该联系了！怎么，有事吗，辛卯？”

“噢，真不好意思麻烦你。是这样，我和小芹想把家搬回北京去。可是，你知道，户口和工作问题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上忙？”

对方稍有停顿，接着话筒里又传来思汉响亮的声音：“辛卯，你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好了，咱们再联系。”

辛卯没想到思汉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更没想到事情进展的速度更是快得出奇。两个月以后，鸿贸集团劳资处通过和市人事局联系，以接收干部和招工的名义，将辛卯和小芹两人的户口落在了集团公司的集体户头上。但是为了避嫌，思汉没有将他俩留在本单位，而是安排进另一家大型国有企业。辛卯享受干部待遇，负责办公室文秘工作。小芹则作为工人负责打扫总部机关的卫生。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以至于辛卯深感措手不及。私房政策还没有落实，连住的地方都还没有，辛卯和小芹却必须上班了。没办法，只好先带着老娘和孩子回到北京租房住，一边上着班，一边加紧讨要自家的房产。宗帽胡同那套院子松英只住着一间厢房，四间正房和另外两间厢房还分别被三户人家占据着。松英早就将这三户人家告到法院，虽已胜诉，却由于对方无处可搬一直无法执行。兄妹俩正一筹莫展，最近那三户人家竟主动找上门来。说你们不是急着想收回房子吗，孩子现在公司正在分房，如果你们找到我们公司去，证明我们现在的住房是你们的，法院正逼着归还，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有了你们的证明，再加上我们自己争取，我们三家就有可能分到新盖的楼房。楼房都住上了，这几间平房肯定还给你们。兄妹俩一听有道理，于是便天天去找那家公司的领导。可是人家不买账，说现在是僧多粥少，房子根本不够分。既然他们三家有房住，分房就得首先考虑无房户。至于他们该不该把房子退还你们，那是政府的事，我们不能越俎代庖。兄妹俩急了，呼呀喊叫地跟人家吵，辛卯还差点跟人家动起手来。人家不怕这个，把保卫人员喊来，连推带搡，三下两下就把他俩给轰走了。实在没办法，辛卯又去求思汉。思汉一打听，那家公司也是国有企业，便接连给他们领导打了几个电话。市属国有企业领导之间都有联系，早就形成了互通有无、互相帮忙的默契。于是只过了一周，那三户人家就上了公司分房的大名单。可是分到楼房后，三户人家又有点打耙子，不想退出平房了。思汉又打了一通儿电话，没多久，所有被占的房子全都回归旧主。经过一番修葺，辛卯一家三代人终于在老宅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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