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华山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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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末，一大早松英就被思汉打来的电话吵醒了。对方语调沉稳但语气却很沉重：

“松英，兴华约我今天上午去景山公园谈谈。是关于我们三个人的事。”

“你不能去！”

“嗯。我打电话是想知道，他开始公开追求你了吗？”

“是的，这事很突然。可是我已委婉地拒绝了他。”

“知道了。看来他了解了我们的情况，想及时阻止我们。”

“你不能去，听见没有，坚决不能去！”

“放心吧，我自会斟酌。”

思汉放下了电话，松英慌忙起床。凭着她对思汉的了解，认定他一定会去赴约的。可是，兴华毕竟有过那样一段打打杀杀的历史，情绪失控的话，俩人会不会打起来？兴华体格健壮、冷峻凶狠，而思汉已经病魔缠身，瘦成那个样子，真动起手来，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她越想越害怕，决定尽快赶去景山公园。

思汉没想到，在他竭尽全力，终于使松英回心转意的时候，半路上又杀出个程咬金，企图将松英夺走。他听说过一些关于兴华喜欢松英的传言，但俩人这么长时间一直没什么进展，他认为兴华已经把她放弃了。凭兴华的条件，他完全可以找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而松英已经人到中年。但是思汉想错了，兴华偏偏只喜欢松英。思汉明白他遇到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兴华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混迹江湖的顽主了。替父报仇后，他已经改邪归正，从一个勤奋打拼的创业者，发展成一个富甲一方的企业家。他不仅拥有偌大企业和亿万家产，还是一个仪表堂堂的钻石王老五。而他王思汉呢，虽然职位很高，权力很大，却仍不过是一个替公家办事，凭工资吃饭的无产者。不仅没有资产，而且已经积劳成疾、形销骨立。当然，他也有他的优势：他和松英的感情具有时间的厚度和内在的深度，而松英又是个珍重真情，从不见利忘义的女人。更重要的是，松英已经原谅了他，答应和他重新开始，怎么会出尔反尔改变主意呢？想到这些，思汉又信心倍增了。他决心瞒着松英，去和兴华华山论剑，一决高下。

为了得到松英，兴华突然改变了一心向佛、积德行善的信条，不惜挑战思汉，向他发出了不啻于一纸战书的邀约。这一举动，连他自己都深感惊讶。约谈的电话打完了，他才觉得有些不妥和后悔，然而为时已晚。这是去干什么？去吵嘴还是打架？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从过去那种江湖习气中摆脱出来，洗心革面、救赎灵魂的意志也不够坚定。可是不然又怎样呢？放弃松英？让她嫁给那个曾经的负心人，那个被仕途羁绊和不幸婚姻折磨得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他实在是做不到！对他来说，松英是个不可替代的女人。她不仅要和她相濡以沫、厮守一生，还准备将来把公司完全交给她经营，自己则一心去参政议政，回报社会。他认为，只有这样的安排，才能使松英活出意义，获得幸福。所以，为了松英的幸福，找思汉谈谈倒也未尝不可。兴华拿定主意，便准备出门赴约。经过佛龛时，又双手合十，再次虔诚礼拜，一再嘱咐自己，耐住性子，不要鲁莽行事。

上午，景山公园山顶的望春亭沐浴在仲秋的暖阳里。绿树环抱、蓝天相衬，山上游人十分稀少。这本是一个最适宜男女青年谈情说爱的场所。而此时，这处幽静之所却被两个四十开外一脸官司的男人占据着。说起来有趣，为了彼此的商业利益，两个敌视多年的冤家对头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成为亲密的合作伙伴。但为了一个女人，竟又成为势不两立的情敌，来到公园华山论剑、一决高下。真是半世恩怨皆可弃，冲冠一怒为红颜！思汉是带着一份戒心前来赴约的，因为他从不相信兴华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没想到，两人见面后，兴华尽管神态冷峻，脸色难看，但过去的那种凶狠蛮横却已经消失殆尽，那副样子，反倒像一个严肃的牧师，试图对别人传经布道。

见面时俩人没有握手，互相冷漠地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思汉在亭子的长凳上坐下来，等着邀约者率先开口。兴华却不急，双手插进裤袋，在亭子里低头溜达。走过来，又走过去，终于打破沉默：

“思汉，直接了当说吧。我今天来，就是想请你尽快离开松英。”

“否则呢？”思汉似乎听出了威胁的味道，冷冷地直视着对方。

兴华瞥了他一眼，扬起眼角：“过去的话，我会和你动手，就像古罗马的决斗士那样。但现在不会了。我想最好还是以理服人。”

“那就请吧，讲讲你的道理。”思汉摊开一只手，有些讥讽又有些不屑地说。

“能不能为我们的谈话设定一个条件？”

“请讲。”

“抛开自己，只说如何才能使松英获得快乐和幸福。”

“可以！”思汉对此提议嗤之以鼻，“你认为你财大气粗，就占尽了先机吗？”

“好，那就放下别的先说情感。”兴华冷冷道，“你不认为你曾经对松英造成过伤害吗？”

思汉被揭了疮疤，有点冒火：“你懂吗？这叫好事多磨！只有经历过曲折，爱情才会更加牢固！我和松英相爱多年，不像某些人的感情那么苍白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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