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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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看唐军离开后，派出小队探路，再三确定行馆周围真的没有埋伏的唐军时，才押着扶柳离开。

他被唐军和威信王围攻了整整一日，根本无力招架，只得且战且退，当兄弟三人仅剩他一人时，他以为他完了。可万万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遍寻不见的文成公主竟然被他找到了。诺曷钵那个愚蠢的家伙，慌慌张张把自己的王后接走了，完全不顾文成公主的安全。真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顾头不顾尾的。如今有文成公主在手，他未尝没有扳回一局的胜算。

说起这文成公主，倒是很让宣王意外，本以为这选来和亲的皇家公主，都和弘化公主那样，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强势逼人。没成想这文成公主竟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不单有着嫣然一顾皆尘土的绝色之姿，而且看起来娇柔怜弱的不堪一击，除了一身傲气，哪里像是要到民风剽悍的吐蕃做王后的人啊。

不过宣王身为丞相，阅人无数，自是有识人辨人的本事。文成公主的确过于美丽，这样倾城的容貌很容易让人忽视掉她眼底的坚强和勇敢。宣王却是注意到了她娇颜之下的特别之处，身为阶下囚，非但不紧张，不害怕，甚至都不屑于和他求饶，简直料定了自己不会杀她。他们赶到行馆时，她正和几个侍女忙着堆柴浇火油，仿佛早就算到了他会来行馆寻密道一样。看见他们来了，丝毫不露胆怯，芊芊玉手轻轻一扬，就把烛台扔在了草堆上，漫天火光中，她就像九天神女浴火而生，婷婷玉立冷眼看着包抄向她的众人。从头到尾没有挣扎过，镇定自若的模样就像是在以身作饵，诱敌深入。若不是想到起兵那晚，也是因为疑心疑鬼才损失一员大将，还放跑了公主。他差点再次中了这空城计。

宣王拿起一块牛肉干递给扶柳，扶柳抬手接过，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宣王疑惑的问：“你就这么镇定，不怕我毒杀了你？”

扶柳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扭头看向另一边，说：“回答你这个问题，简直显得我蠢。第一，你要杀我，何必费工夫劫我在此，行馆里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第二，你还没脱险，我活着唐军才有所顾忌，你才有机会逃走。不是吗？”

宣王阴冷的干笑两声说：“公主果然心思灵巧，竟然看得如此通透，不过，公主，你就这么自信唐军能救你离开吗？如果我脱了险我留你何用？如果脱不了险，难逃一死，有公主作伴共赴黄泉，我也够本了。不是吗？”

扶柳气定神闲的看着宣王，淡淡的说：“无人能逃过一死，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情，我看得穿，丞相可看得穿？”

不等宣王回答，接着骄傲的说道：“我是大唐尊贵的文成公主，是未来吐蕃的王后，即便我命绝于此，我依然高贵，依然受民敬仰。有此生前身后名，千年而不朽，于我而言足矣。不过丞相似乎就不大可能了，即便您成功了，您无论生前身后都是人尽诛之的乱臣贼子。”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说的宣王那张老脸涨的通红，他想立刻反驳回去，又觉得理屈词穷。

扶柳接着说道：“您不妨派人到外面看看，是不是满城百姓都在欢庆您的失败。坦白说，即便您奸计得逞，真的登上王位。一个民心尽失的可汗，也不见得就能把位子坐稳喽。丞相，您说我说的有道理吗？”

宣王不再想着做这口舌之争，只是定定的看着视死如无物的扶柳，心里五味杂陈，一个弘化公主就已让他招架不住，不然他也不会公然造反。这文成公主看似柔弱却也绝不是个能够小觑的人物，大唐的公主们都如此精明能干吗？祸事面前非但能够泰然处之，还可以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把握着谈话的节奏，攻心为上，字字诛心，句句锥心。他惊觉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这小丫头牵着走了，刚才竟然真的生出羞愧和悔意来。难以想象能培养出这样公主的大唐国主是怎样的英雄人物。难怪老可汗败得那样惨，他真不该和大唐为敌，只是悔之已晚。

颜绍谨恨得咬牙切齿，却只得忍痛跟着杜凤举回到了驻扎在城门外的大营。一筹莫展的杜凤举也陷入沉思中，不知如何是好。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置公主安全而不顾，继续冒险剿杀宣王。可若是同意宣王的条件，放他离开不吝于纵虎归山。宣王的承诺绝对信不得，且斩草不除根的话，一旦他日宣王得势后卷土重来，眼下边境的太平必会一去不复返，再生波澜。

杜凤举思量了一路，还是举棋不定。事关文成公主的生死，他不得不谨慎。杜凤举看向心思恍惚的颜绍谨询问道：“颜护卫，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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