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暗中的声音

林九九被带到隔壁屋子里，他们好像都走了，又好像没走，他不清楚满是宝物的屋子里有没有人。弯弯的一道月亮出现了，挂在天边，浮在树梢上，很玲珑很明亮，像衬在黑丝绒上的一枚象牙，对着这光景心里沉静下去，从黄昏到夜里此时，小半天里的事件像梦一样在他脑中混乱浮动。他想着，今天是星期三或是星期四，说不定是星期五、星期六都有可能，“高个儿”临走甩来一句话，“明天要带你去青蓝市了！”

青蓝市有多远？是他自己去？还是和马小乐一同去？林九九什么也没有问，他有些疲劳、忧愁和绝望。所有的事情终究是有往后的，往后，林九九有些诚惶诚恐，也许会当一名童工，也许会被他们杀死，也许……真是不敢想象，他真的想回家，迫切地想回家，想爸爸妈妈了，他不想再流浪。许是疲累至极，林九九迷糊中睡着了，梦到陈浩然来救他，他又一次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安全感和依存感。梦里醒来，林九九盯着黢黑四周看，心里感到落寞极了。突然有门虚掩的声音，林九九警觉起来，怯怯地心想：“是谁？会不会是来杀我的？”他这样想着，有些害怕，头皮发麻，汗毛竖立。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黑暗里逼近，“出门往北，顺着铁道走，快走！”

林九九有惊愕有欣喜，问道：“你是谁？”

“别废话，快走！”这人把话说得这样不留空隙。林九九赶紧裹紧了衣服，回头看了那黑影一眼，但始终看不出谁来，他使出全身力气，跑了出去。一路上连跑带滚，漆黑的夜，令人毛骨悚然，一颗慌张的心仿佛快要跳到喉间。林九九的脑子里不时出现爸爸妈妈焦急的模样和陈浩然鼓励的眼神，一刹那，他突然变得勇敢起来，不胜惊愕地发觉，心中涌起那么神奇的，近乎狂野的力量，让他无所畏惧，勇信直前。

林九九绊绊磕磕往前走，嘴里不时说着：“马小乐，你在哪里？我跑出来了，我会回来救你的。”郊外的深夜又冷又怕，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反复说这一句话，“马小乐，我会回来救你的，相信我。”

月亮穿梭在薄纱似的云彩之间，忽明忽暗，它好像也在心急火燎地跟着林九九跑。

“喂，林九九，林九九……”一个声音好像从远处低低地飘来。声音听上去，像马小乐，林九九回头一看，果然是马小乐，他猫着身子向林九九这边跑来。

“他们把你带到哪里去了？”林九九问。

“我也不知什么破地方，反正是一个破屋子里。”马小乐说。

“你怎么跑出来的？”

“一个声音让我赶快走，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说，你就在前面。”

“我和你一样，看来是同一个人救的我们，他是谁呢？”

“管他是谁呢？林九九我们快走吧。”

两人匆匆忙往前赶。桥上站着个黑影。看上去惊悚邪恶。

“别，别害怕，我们躲一躲。”

“不会是被他们追来了吧？”

“看那样子，他在想心事，不像是找人的。”他们小心地趟过一个坡地，绕过了那桥。他们如释重负地坐在了草地上，喘口气。马小乐突然听到有草木窸窣的声音，“蛇，蛇，不会是坟里的那条蛇吧？”

黄花花的蛇向他们这边蠕动，高抬着前身，狰狞地吐着信子，近了，近了，上身了，匝住他们的脖子、胳膊，凉阴阴地，尖牙利齿向肉中扎去……林九九这样想着，顿时不寒而栗，他努力镇静着自己，“马小乐，你叫一声‘奥特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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