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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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赵敏带着孩子回老家了，纪佳程看着车子远去，心里怅然若失。这么多年来，赵敏几乎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习惯了她的呵斥，她的掐拧，习惯了每天回来看到她，习惯了看她抱着孩子讲故事，习惯了洗好的衣服，习惯了可口的饭菜。他已经不习惯没有赵敏的生活了。

虽然也许只需要一两周，可他还是不习惯这样的孤独。

餐桌上的牛奶还是温的，旁边的盘子里摆着饼干，这是赵敏走之前为他准备好的。

这样的老婆多好。纪佳程想，如果每个家庭都这样，社会岂不是太平多了？真不知道那些出轨外遇的人怎么想的，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那天他到办公室的时候，心情不太好。先是收到了一份判决书，判决他代理的一方败诉，虽然这个判决结果早在意料之内，他仍然脸色发黑；接着来了个咨询的，叽里呱啦问了半天，一切都问清楚了，然后说不请律师，只是来咨询咨询，最后还说“没带钱，下次再付咨询费行不行？”一边说一边小眼睛乱眨。

周二下午，所里会举行例行的案件讨论会，每位律师都会把自己的疑难案件拿出来，供大家讨论。纪佳程坐在会议室里，耳朵里听着别的律师讲述案情，脑子里却在走神。

魏晓东的案子也经历过这样的案件讨论，当时的讨论结果是：魏晓东必死无疑。这些人都是做了多年律师的人，挖空心思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推翻检察机关指控的理由。

他很想把这个案子再度提交讨论，毕竟自己这段时间在思路上毫无进展，但是他没有新的证据，因此就算是讨论，也只会重复上次的过程和结论，不会有新的结果。

他也想谈一谈自己勘测现场后的那些怀疑，但是这怀疑只是一种“猜测”，没有“证据”支撑。这样的论点，律师们一般不会讨论的。

就在这犹豫中，他听到肖雪说：“关于我们上次讨论的那个杀人案，我还想和大家讨论一下。”

问题解决了——既然她提出来了，那就讨论吧。纪佳程感觉心情一松，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这个案子一审判了我的当事人死刑，”肖雪说，“我们认为这个案子并没有考虑到我们的辩护意见。”

她在粉板上写下魏晓东的名字。

“现有证据能够直接证明与魏晓东有关的，是编织袋上有魏晓东的指纹，可是没人看到魏晓东杀死他老婆。假如我是魏晓东，”她在黑板上画出魏晓东家的房型，“他回到家里，在卫生间发现浴缸里泡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编织袋，他一定会去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说的对！纪佳程赞许地想。

“在这样的情况下，各位谁会先戴上手套，避免留下指纹，然后才打开编织袋呢？”肖雪问，“这是他自己家，他不可能会有戒心，会预见到里面有一具尸体。实际上，如果编织袋上没有他的指纹，那反而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大家都表示同意。

“基于以上原因，要证明魏晓东杀人，就只有靠其他证据推论。可是，无论是证人笔录还是现场勘查，都不能直接证明魏晓东杀人。法院这么判决，很难让人信服。”

“我不赞成你这个观点。”说话的是律师事务所的副主任老刘。他是刑警出身，做律师之前，干了23年刑侦，对于刑事案件经验极其丰富。所里的人有刑事案件，经常会请教他，他基本每次都能说得八九不离十。

“你所说的，是对每一个证据单独分析的结果，如果把证据割裂开来，或者只有其中一项证据的话，作为孤证，你说得没错。”老刘用笔指着粉板说，“可是，这个案子有很多证据，必须连起来，结合在一起看。”

他站起来，用水笔在粉板上写下了“外遇”两个字：“有多名证人证实魏晓东在事发当天到胡晓月那里闹事，还叫喊着要杀了他们。结合胡晓月与姓林的有外遇这一事实，很明显这就是犯案动机。”

他在“外遇”两个字上画了个圈，然后画了一条横线，写上“动机”，随后在“外遇”两个字下面画了一条竖线，写上“现场”。

“这个人在事发前后，在现场出现过，这一点，我就不展开了，这是有犯案时间。”他又画了一条竖线，“现场状况应该是熟人作案，”然后他画了第三条竖线，“凶案现场留下了他的指纹。”

老刘把水笔放下，拍着手：“这些证据连起来，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在这个证据链里，有主观动机，有客观犯罪结果，有直接证据，有间接证据。这些证据足以让法官相信，胡晓月就是魏晓东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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