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农民要住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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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要住楼

一秋的粮食归完仓，村委领导也该着换届。朱虎羚如愿以偿再次连任朱楼村委主任。他在选举现场信誓旦旦承诺要将村民福利再提高，新农村建设再上一个靓丽新台阶。他能够获得过半选票，并非村民认同他的领导才能和水平，个中原因选民心照不宣。自从他当村委主任之后，年终发放的福利比往年增多，村容村貌有所改观，从焦化厂争取来部分工程，少数村民增加了务工收入。朱尧相毫无悬念落选，选民骂他是条走狗、小跟班，当然是朱虎羚的狗，没主见只会瞎咋呼。

一个叫楼望北的年轻人选为村委副主任。楼望北刚刚二十八岁，是楼福泉本家侄儿。两位年纪大的村党支部委员离任，书记副书记还是原班人马。朱虎羚为了安抚朱尧相，邀请他去自己的公司上班。朱尧相刚来公司里露面，楼土旺就想着跳槽去远大公司。土旺把所管的鸡零狗碎诸多事情主动交付朱尧相去打理，好让朱尧相早日接替他。

甫一跨入二〇〇六年门槛，亿万农民听到一个石破天惊的重磅好消息，沿袭二千六百年的农业税彻底废除。农民欢喜鼓舞兴奋了好一阵子。

仲夏一日，楼小龙坐在办公室里，凝视一份农村义务教育保障机制的文件，文件上讲国家要免去农村学生的课本、学杂费；农村学校公用经费和校舍维修改造，由县以上四级财政负担资金。小龙看到这些喜不自禁，热血上涌，立即召开支部会议宣读文件，他满怀信心表态说，要在这一任期完成学校重建，给孩子们营造一座舒适亮堂的现代化设施学校。

虎羚与王开淼离婚之后，一般不回朱楼家中，他娘与王开淼日日在一口锅里搅稀稠，感情不减。娘劝说开淼改嫁，开淼说等孩儿们结婚出嫁后再说。王开淼空虚寂寞冷，也想离开朱楼，去市区或者县城买套房子，避开熟人狐疑猜忌的眼光，换一种无忧无扰全新的生活。朱虎羚娘半年来咽饭不利落，最近发展到咽不下饭，虎羚领上娘去市医院做了个全面检查。医生告诉虎羚，他娘得的是晚期食管癌，最多能活半年。虎羚回来给弟弟虎松放下万把块钱，叮嘱弟弟好生伺候娘，钱不够用找他要。

尽是烦心事儿，虎羚琢磨起他家的运气。父亲意外事故死亡，娘年龄不算太大得了癌症，自己离婚，家里人读书都不行，是不是坟地的脉气差。现在不缺钱，为了家里人健康长寿，后辈长出息考上好大学，也为了自己生意长长久久红红火火，是不是请个好阴阳先生来看看祖坟，不好的话就换个风水好的坟地，不就是几万块钱的事情嘛。他托人打听，听说已到古稀之年的郭阴阳本领最高。一般人请不动。这好说，虎羚备下重金托人把郭阴阳轿车拉来朱楼。郭阴阳穿一件对襟青衫，束了裤脚，脚上是一双如今很少还有人穿的那种白底布鞋，半尺长的白须在胸前飘动，右肩头背个黄色土布褡裢。虎羚一副笑脸奉承着郭阴阳，前面带路登上北山，邀郭阴阳先去他家祖坟观望。郭阴阳远远望了坟头几眼，说不必去跟前儿，转身四周看了半晌，摇摇头，说这处坟茔平平常常。虎羚说那就另选一处茔地。郭阴阳步履蹒跚踏勘到一处环形山坳，驻下脚步，放置罗盘，比比划划半晌，口中念念有辞，一锤定音说：“此处地方再好不过。发后辈，财源滚滚，福寿永康。”

虎羚听着解说，转圈看了几遍周围山势地形，觉得先生言之在理。就请郭阴阳钉下木橛子。郭阴阳详细交代迁坟要领，虎羚一一记在心里。

按照郭阴阳选定的日子，虎羚雇来能工巧匠就地采石；从砖窑拉来机砖，圈起山坳一围。而后，直奔河北曲阳订制石雕构件、墓碑，花费二十多万元。完工之后，再请郭阴阳掐算出良辰吉日，将他家三代祖先骨殖移入新筑坟茔。村里人望着新筑起的豪华墓地议论纷纷，羡慕嫉妒恨。

坟茔迁移没过月，虎羚娘殁了。他娘出殡那一天，王开淼从始至终按着长媳应有礼数，披麻叩拜恸哭。音速莉只是来灵堂前叩了三个头，说孩子小离不开她，一走了之，从此不再露头。邻居猜测虎羚安排她这样蜻蜓点水，是为了避开王开淼咄咄逼人、像是恨不能一口吞噬了她的锋芒目光。

时光如流水，四时八节转眼间几个轮回倏忽而去。儿童一天天成长，老年人就像地里成熟的庄稼，一天天流失水分，慢慢地衰老，直到驼背、耳聋、行动迟缓。岁月无情催人老，刚刚发现两鬓斑白，渐渐头发全白，牙齿脱落，最终辞别繁华纷争的人世，安眠在另一个静静地世界。朱虎羚老娘去世同年，楼土旺爹和楼福泉苦命的娘，相继去世。

朱楼学校占用巡抚庄园快满一个甲子，其间对漏雨的屋顶、朽烂的椽檩更换修葺从未间断过，三丈高的碉堡样朱红色砖楼变换过几回颜色，目前是青砖色，一直作为堆放杂物的库房使用；楼顶端出沿部分弯弯曲曲蹋垃着随时有掉落的危险，如是全面修葺，工程巨大花费不菲。用作教室的厢房窗户原先是木雕花鸟图案，后来拆换掉装上玻璃，屋门也更换多次。陆续增添的建筑与这座庄园原有风格南辕北辙，整座庄园作为现代化的学校显得落伍不堪，防震逃生通道也不顺畅。教育局和村委曾经协商过多次搬迁重建，只是资金捉襟见肘一直搁浅到如今。

楼小龙曾经信誓旦旦表态要迁建学校，一晃又是一年。其实楼小龙心里一直惦念着，这天他表情凝重给朱虎羚商量说，得研究一下学校迁建，这事不能一直拖下去。朱虎羚一本正经，说迁建学校他完全赞同，只是这少说也需要三百万块钱，发愁的是钱。楼小龙说村里筹出一半资金来，高速公路征地款还没有赔付够，款到账先紧着建学校，再找镇里、教育局，给县财政局打报告，让县财政局支持上一半。也可以发动村民和在外地工作的老乡捐助一部分，只要开工就有办法。虎羚兴趣不在此，说朱楼离县城近，村里的孩子都去县城念书了。学校建成，怕是也没几个学生来念书。小龙说这得从两方面看，朱楼离城里近，不愁好老师不来任教。县城里入学难，说不定朱楼建好学校，还能够吸引其他村里学生来哩。现在每个地方都在绞尽脑汁开发旅游，咱朱楼庄园修整修整，说不定就是个旅游好项目。虎羚见推不过，同意先做筹备工作，先申请上级拨款，拨下款来马上动工建学校不迟。

过了几日，小龙请来文物局赵专家来学校考察。赵专家说此地开发旅游应该前景良好，因为此种类型的私家庄园本地十分罕见，存世稀少。

货车司机转手贱卖掉武修远的那车玉米，法院做出判决，配货站全额赔偿武修远。武修远讨要赔偿，配货站一拖再拖。前几日法院执行局出警才从配货站讨回赔偿款。远大养猪场存栏猪去年达到三百头，每月都有百十头出栏，修远琢磨着如何扩大养殖规模，达到设计规模五百头。就在修远春风得意正意欲大干一场之际，传来晋城市发现高致病性猪蓝耳病疫情。修远不敢怠慢，督促楼福泉和牛晋源时刻保持猪舍通风、消毒，按要求注射防疫疫苗。才刚刚过去十几天，又传来本市某县也出现与晋城市一样的疫情，猪死亡三十多头。修远决定暂缓扩大养殖规模，等疫情消除之后再着手。

这天上午，忽然狂风大作，天空乌云滚滚，一道闪电划破苍穹，瓢泼大雨哗啦啦疯狂一般直泻大地，稀里哗啦下了两个多小时。公路边老朽的杨树、柳树不敌烈风肆虐，拦腰刮断成为两截，朱楼村没人住的老屋倒塌百十来间，遗留下来的地坑院灌满泥浆。猪舍里的大猪小猪吱吱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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