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路朝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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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路朝天

两个多月眨眼就过去了。蝉声一浪高过一浪，玉米绿油油旺长。七月九号十号两天，晋东南地区统一命题高中招生考试。武修远参加完考试回来学校复习。刘校长让人通知武修远去他的办公室一趟，校长见了修远，拉开抽屉取出一本小册子，笑嘻嘻对他说：“中专考试定在二十六、二十七号两天。县教育局给咱朱楼学校分配了两本考试辅导材料，好多老师、家长找我想要，我没舍得给他们。你读书用功，我送给你这一本。你一定要考好。”武修远闻听很是感激，高兴地点了点头。他不会说感谢的话，说了反感觉虚情。回家路上，武修远忍不住打开辅导材料看，很薄，纸张灰黑。

考试前一日上午，武修远和几位同学骑了自行车去县城报到兼看考场。半路上狂风忽起，卷起地上的尘土劈头盖脸糊了他们一身。接着雷声震天，继而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好在到了城边，眼见将要大雨瓢泼，他们赶忙下车，跑到屋檐下和街门道避雨。武修远双手将头发里的雨水抹下来，甩甩手，同学们相互望着各自的狼狈相笑声不断。

大雨驱散了连日的闷热，每个人的心情都格外舒畅。雨停继续骑车快走，步入考场，工作人员要考生填写报考志愿。武修远他们从来没听说过要报志愿，听了工作人员解说，武修远挑资料上录取考生名额最多的学校，填写了五所学校。

次日，娘起早做好了饭。武修远洗了脸，就着咸菜，狼吞虎咽吃了两个玉米疙瘩，喝了一碗玉米粥，高高兴兴推上家里唯一的自行车走出地坑院门，推上坡，骑上车就走。在朱公塔下等候他的楼土旺、董四喜见他来到，说说笑笑相伴着驶往县城。武修远用力踩踏自行车脚踏行进，小拐腿渐渐松动错位，左右脚踏与轴心不成一条直线，两条腿一闪一闪像个瘸子。武修远捏闸下车，捡起路边一块石头，照住紧固螺钉使劲狠砸几下，石头撞击螺钉碎成了几瓣。修远两只手使劲掰了几下脚踏，感觉紧固不再晃动，复继续前行。眼见即将进入县城，渐渐小拐腿复又松动，再下车捡石头砸。对凑着终于到达陆陵中学考场。只见考场前人山人海，黑压压一片，气氛严肃又不失活泼。

校外的围墙根底下，紧挨着几个扯起篷布修理自行车的地摊，修车师傅忙碌着。武修远递上笑脸说着好话，央求篷布下的修车师傅给紧紧脚踏的螺栓。师傅二话不说，提起铁锤对着小拐腿螺栓叮当二五使劲砸了几锤，拿起扳手紧固住螺帽，说一声：“好啦！五分钱。”见这也要收钱，武修远后悔白说了一通好话。

武春强读过初中，给修远起名取自于屈原《离骚》中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那句名言。生下次子本来要取名求索，他老婆嫌既不好听又不顺口坚决反对，只好作罢，名字换成修德。武春强坚信他的大儿子绝对能够考上中专，他的底气来自于武修远全公社统考第一名的成绩。

八月六日，武修远接到太行中学寄来的通知，通知他去县人民医院体检。武春强在生产队劳动时说了此事，朱丑孩郑重其事告诉他，要是被太行中学录取了，就不能再上中专。

武春强心事重重收工回了家，劝说修远还是上中专好，中学的体检别去了。武修远给爹搬来坐凳，说他想去市里读高中，以后考大学。

修远内心志向大的很，他立志通过刻苦学习上个名牌大学，将来从事科学研究，憧憬像陈景润、钱学森、钱三强那样让全国人民敬仰；如果不能从事科学研究，也要像茅盾、巴金、刘心武那样当个大名鼎鼎的作家。他愿望太过宏大，只敢给母亲当作玩笑说说，不敢给爹透露半句。

武春强一本正经又带着怜爱开导着武修远：中专一毕业就安排工作，上了班也可以再带上工资上大学。读三年中专，一毕业就挣工资；要是上高中得两年，再上四年大学得六年才能挣钱。你能保证考上大学？说不定哪天政策又变，又取消掉大学招生考试。

武春强见武修远紧锁着眉头，面色不悦，不搭腔，大声催问起修远：“你说哩？”

武修远皱了眉顶撞了一句：“要是考不上中专呢？”

武春强瞪眼说：“哪能呢？”

武修远郁闷不再吭声。爹从未打骂过他，对他不满意，顶多面含怒容眼瞅他一下。武修远禁不住热泪流淌下来，抬起袖子来擦拭。爹见此心软，嘟囔着说：“你自己做主吧。”

到了体检这日，武修远独自骑车走进县人民医院体检：视力1.5，体重41公斤，身高1.52米。县人民医院在主街道，门口挂的牌子非常醒目，不需打听。过了几日，修远收到陆陵中学发来的体检通知，武修远觉得这是穿着雨衣又打伞——多此一举，纯属多余。修远看了一眼扔到了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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