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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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熟悉的枪声。

罗曼斯俱乐部被封锁到很晚，宪兵队仔细盘查了每一个角落，确定没有不明人员窝藏在俱乐部里，才撤回队伍。谦文和陈经理，被两个持枪的日本人看守着，被轮番询问，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证明和枪杀案没有牵扯。

他回到公馆时已是深夜，下车时看见楼上的灯还在亮着，他上楼进屋后，发现朗月躺在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有一本打开的“啼笑因缘”，她一定是在等他回家时看书看睡着了。

谦文轻轻抬起朗月的手将书拿开，朗月被惊醒了，她昏昏然睁开眼睛，看看屋里的钟，已经深夜两点了。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她十分担心地问。

他不能让俱乐部发生的事打扰到朗月，便说：“我在舞厅清点账务。”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坐到床边。

朗月伸手抚摸他的脸，被小英打的那半边脸。他知道这张脸上满是疲惫，他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都不知道是怎么支撑到现在的。

“你怎么了？”朗月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他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告诉朗月那些糟糕的消息，于是强打精神，说：“没事，睡吧。”

他躺在床上时，身体如同陷进一团棉絮中，睡意和疲劳将他团团包裹，但灵魂却无法安然入睡，枪声、炮声、轰炸机声一直在他脑中盘旋不去，把他带进硝烟弥漫的战场。

起初，是一阵细微的噪音。

“夏泓，你听——”

谦文当时伫立在窗边朝外望，夏泓正在书桌前写文章，听到谦文这么说，夏泓停下激情飞扬的水笔，侧耳倾听。

沉闷、巨大又遥远的爆炸声。

“打起来了？”夏泓神情紧张、双目散漫。

过不多久，谦文看到远方腾起一片烟尘，爆炸声更响了。“真的打起来了。”

夏泓立刻放下水笔，走到谦文旁边朝外看，远方的烟尘一波一波涌起。“走！”夏泓回到书桌旁，挎起书包，将水笔和稿纸装进书包里，包里还有他的相机。

谦文知道夏泓要干什么，他立刻跟了上去。二人离开家，骑了自行车，来到街上，街上的行人仍然浑浑噩噩，不知不远处战争已然爆发。

他们往北行去，夏泓一路飞奔，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爆炸声变得越来越响，街上的行人也都察觉到远方的轰炸，每个人神情慌张，有的驻足观看，有的大声奔逃，他们骑了很久的车，遇到前方惊慌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