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暗月试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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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暗月试炼（2）

雪凌澜没有再理会月信川内心的思量，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过片刻，已经有十余名士兵挑战了海流火，他们有的人仅仅是触碰到短剑就缩回手，有的人甚至几乎要把短剑拔出鞘。每一个去挑战海流火的人，都会来到雪凌澜面前，向她报出自己的名字、来历和内心深处的恐惧，当他们挑战完，雪凌澜会清晰地指出他们因何而受困，让大家明白，面对暗月的力量，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一切并非不可知的恐惧，都只是与自己过往的搏斗。

“宋方清，你始终忘不了自己失手杀死的一个孩童，这是你的仁义之心，这份忏悔不必隐藏也不要遗忘，坦然面对，你才能保护更多无辜的孩子。”

“梁原，你亲身经历八松城破，人族骑兵踏碎连营的场面一定记忆犹新，就像我现在闭上眼还能想起秋叶城的大火一般。把它变成你愤怒的源泉，而非想要回避的恐惧。”

“风暮晚，你是风氏旁支，但从小没受过什么苦，你有一手家传的印池秘术，承平时在军旅足以营生。不曾想国破家亡，要去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我没法教你如何更勇敢，但我正巧知道一个印池秘术的诀窍，熟习之后，能在危难时自保，甚至保护身边的几个战友，之后你来找我，我教给你。”

这些人握住海流火后无一例外地惊惧惶恐，但听到雪凌澜的话语后又平静乃至昂扬起来，这就是雪凌澜想要看到的。她未来需要依赖这些人，再也没有海督了，她决心亲自记住眼前每一个人，他们不再是千余名海员这样缥缈的数字，而是接舷战时挥出关键一刀的战士、是登陆时一定不会退缩的冲锋队员、是在最危机的时候依然可以机智地做出最优选择的策士，她要认识他们。

这过程中，陆续有人族士兵握住海流火，与羽人不同，这些人族士兵几乎都可以稳稳握住海流火，但当试着将短剑拔出剑鞘，依旧会受挫。人族对暗月的忍耐力显然更强，但魂印兵器本身的强悍却另当别论。面对雪凌澜，他们有些人目光闪烁，毕竟他们最大的恐惧是背弃人族，是被白荆花放逐，但雪凌澜坦诚的态度让他们也逐渐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尊敬。

这时，又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前，正是李向晚。丧流港上，这个人果断地选择倒戈，帮助雪凌澜救出魏江河和索爷，为扭转战局贡献了自己的力量。面对白荆花重组启航，他选择投诚，而不是返回大陆。雪凌澜对这个人抱有很多期待，而今天海流火的试练，则是他需要通过的考验。

“好了，自我介绍就不必了，说说你内心最大的恐惧吧，总不会是被我闯入指挥室用箭指着吧？”雪凌澜笑着问他，但很快恢复肃穆，“告诉我你的恐惧，当你无法战胜暗月时，我才能够保护你。”

李向晚表情犹豫，很久之后他咬牙说：“我怕死。”

身后传来一些嗤笑声，那是来自羽人们的不屑，但李向晚毫无愧色：“这种害怕没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缘由，我只是纯粹地害怕生命消寂。当兵之后，无数生死阵仗我都见识过，不曾露怯，但我依旧忍不住去想，如果有一天，刀抹过脖子，鲜血带走我身体最后的热量，而我失去意识、感觉、记忆，从此不复存在，这世间便没有我了。每当想起，我就十分惶恐，比起面对真实的刀剑更加惶恐。”

“我不害怕故土焚毁，不害怕亲人永离，不害怕得而复失，我只害怕死亡本身，害怕自己不再存在。”李向晚认真地说，“为了活着我可以做一切，所以我才会背叛陆擎，因为那一瞬间，我知道陆擎没准备让我活着，而你则愿意。”

他这一席话让周围变得安静，大家都是经历过生死场的军人，却从没见过有人将死亡剖析地如此纯粹而简单，他们不再嘲笑李向晚胆小，面对死亡，谁有资格傲慢地勇敢呢？

雪凌澜点点头，亲手拿起海流火，递给李向晚：“来，面对你的恐惧，看看谁能胜出。”

李向晚刚接过短剑，眼神立刻变了。平时的李向晚眼神中总有些飘忽，他看着你的时候好似同时还在注意着至少三个方向，但这时的他，眼神锐利，直勾勾地盯着虚空中的一处，狠厉之余总伴随着的一丝怯懦似乎也抖擞干净，他像一只被逼到悬崖上的花豹，慵懒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了决死之光。

李向晚伸出右手握住剑柄，脸上痛苦的神色越发浓郁，但他终于咬紧牙，随着一声闷哼，海流火今天首次出鞘，黑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李向晚的手臂，他却毫无痛苦之色，脸上浮现起狰狞却又释然的笑容，好像图穷匕见的末路亡命人，见到了命运给他展示的结局，终于不用再逃避，只需要最后一击，来决定生死枯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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