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品绣大会（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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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府大相国寺东门外有一条并不起眼的街巷，城里的人几乎都到过这里，哪怕没有事，人们也愿意来走一遭，看看官宦人家的美妇、书香门第的小姐。她们常常群集于此，从早到晚地流连，只为了一样东西—刺绣。

这条贯通南北的街巷，就是东京府大名鼎鼎的绣巷。

几乎所有闯下名声的绣娘都居住在这里，她们晚上飞针走线，将花鸟虫鱼、江山风物绣在绸缎上，白日里就齐集在绣巷里当街卖绣。

软榻上鸳鸯枕的套子、小姐闺房里挡眼的山水屏风、王孙公子随身佩戴的锦绣香囊，皆是出自这些绣娘的巧手。宋人将这些民间刺绣的手工艺人称为“百姓绣户”。

其时，刺绣风靡海内，上至天子的蟒袍、大员的朝服，下至普通百姓的衣衫，都以刺绣装点。据说，高丽的使臣一旦出使大宋，最看重的只有两件东西：丝绸和刺绣。所以，只要是女子出生，无论是公主还是贫女，第一件玩具一定是绣花针，首先要学的女红必然是刺绣。即便是出家的尼姑，红尘了断，却仍旧剪不断对刺绣的钟爱。当时，最为著名的尼姑绣娘，几乎都在华严尼寺、两浙尼寺等寺院中修行礼佛，拈针刺绣，绣技高超，堪称“神来之笔”。

这些细腻婉约的刺绣，便是三百年无出其右的宋绣。

绣巷之中，绣娘云集，无论是样貌还是绣技，个个千里挑一。每日清晨，大相国寺敲响第一声清钟，绣娘们便早早地起来，沐浴更衣，濯手熏香，开始一天的飞针走线。千百个婉约的绣娘当户而绣，十指灵巧生风，一度令东京府的多情少年和文人骚客不饮而醉。

吴蚕儿轻装而行，包袱里只有几十本绣谱佛经，三五十包针线。她俏生生地立在绣巷之中，左顾右盼。心中虽然悲伤，但仍旧难掩少年心性，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觉得处处新鲜。

她暗想，世界这样大，自己又有手艺，不愁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况且，品绣大会在即，自己身为盲眼师太唯一传人，一定要为师太正名，以告慰师太在天之灵。同时，心中也隐隐期待，如果自己成为“天下第一绣娘”，生活又将发生什么变化？

吴蚕儿背着包袱踏入绣巷的青石板小径，入口处，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家绣品行。绣品行的墙由青砖垒成，门口放着两个硕大的青花瓷花瓶，匾额上，以小篆题“刘记绣品行”。

吴蚕儿不免好奇，没有多想，抬脚进门。

环顾四周，左手边设一花鸟屏风，柜台后坐着一名女子，二十五六岁年纪，手持手绷，正专心刺绣。听到响动，那女子抬起头来，上下打量吴蚕儿，未语先笑：“姑娘是来请绣的，还是送绣的？”

吴蚕儿一愣，随即会意，刺绣行当向来风雅，不提“买卖”二字，多以“请”“送”指代。

“掌柜好，我只是路过，看到这里门楣耀眼，就进来看看，叨扰你了。”吴蚕儿说着轻轻福了一福。

女掌柜站起身，走出柜台，仍旧笑意盈盈：“姑娘莫要客气。看你这身行头，莫不是来参加‘品绣大会’的？”

吴蚕儿一惊：“掌柜如何知道？”

女掌柜呵呵一笑：“品绣大会这样的盛事，整个东京府谁不知道？这两天啊，就有好几个绣娘来绣巷小住，都是冲着品绣大会来的。”

吴蚕儿点点头：“原来如此。”

女掌柜继续打量着吴蚕儿，心中一动，又说道：“姑娘既然来此，想必还没有住处。我啊，正好有几处旧屋，姑娘如不嫌弃，可租与你住。”

吴蚕儿也笑：“那真是最好不过。不过，我初来乍到，没有多少银钱，不知道掌柜的屋子是什么价钱？”

女掌柜摇摇头：“哎，别掌柜长掌柜短的，听起来真是别扭。绣品行是我家官人的，他去进货未归，我帮他看店。姑娘叫我飞凤就好，直呼其名，不外道。”

吴蚕儿看出掌柜豪爽，点点头。

飞凤又道：“至于价钱，姑娘随便给些就好，我主要是见姑娘伶俐，又不想那老屋空着没有人气。走吧，姑娘可以跟我去看看屋子，看看是否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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