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身份暴露（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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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暖的夏日傍晚，黎雨重新回到了记忆中那个天涯芳草的地方。天空触手可及，云彩是粉色的，天幕是蓝色的。一阵风吹过，一辆白色雪佛兰从身边经过，车窗里传出几句rap，好像在说没有你的日子变得那么不一样，没有你的日子我连自己也变了。

街道仿佛比以前窄了很多，建筑物更高，和熙熙攘攘的人潮在一起，显得十分……混乱。童心站在王府花园门口。穿着一条白色的衬衫连衣裙，扎一根黑色腰带，梳一根简单的马尾辫。黎雨一点点走进她。突然想起一个特别迷茫的日子。

“真不知道我们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呢？”一个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说站在人群中容易感到迷茫。今天，对于黎雨来说如同那一次一样迷茫，黎雨生怕童心会像变魔术一样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在人群中。

童心站在门口，不安地理着头发。时不时朝四处张望，却没有看见黎雨正向她走来。

“看我。”童心跑到通向花园广场的台阶，深吸一口气，坐在长长的扶梯把手上，张开双臂，向着光与影交错的“舞台”冲去。陈默静静看着这个回头向她微笑的圆脸少女，电报大楼的钟声响了——告诉她们理想在接近——而时间是一首唱不到尽头的歌，她们往日悲情的理想和流过泪的面孔都在这首歌里回荡。

太阳落山之后，天色变暗了。在明暗交替的时刻，童心看见了一轮身影向她缓缓靠近。

“这里曾经是一个人和我相约的地方。”童心目不转睛地望着黎雨，才说了一句话，声音就哽在喉咙里，“在这里，我们约好了，理想不灭，友谊不变。”

她接着说：“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我的影子，我忠实地跟着她。她是我打开这个世界的窗户，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并肩而行。如今，我清楚地看见，她就站在我身边。但她却好像把我忘了……”

“陈默，是你吗？”童心热切地问，“是你，对吗？”

最后一次得到有关陈默的消息，是湖边发现的那具尸体……陈默可怜的母亲出来辨认，确认这是自己失踪的女儿。从此童心的性格发生了改变。她变得沉默、敏感、容易精神紧张。每当想起陈默，她就像生了一场病。这样的日子漫漫无期，内心的煎熬一天天加深。

后来，童心长大了。那件事随时光渐变成了往事，晦暗的颜色也慢慢褪去，在记忆里成了一闪而过的片段。就像一件心爱的旧衣衫上落下的污迹，经历了一遍遍冲洗浸泡过后，呈现出一种不着痕迹。虽然浅，但一直在，就零落在一条条细线之间，似是而非。人生就是如此。没有人再提及、童心早已搬家、有了新的生活和新的朋友，她总是那么成功，好像人生可以尽在自己的掌控。她自信、无所畏惧、人人眼中的上帝宠儿。有关陈默的一切都在生命中消失了。儿时生活的地方也随陈默一起踪迹难寻……然而在她记忆深处，时而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在一座孤独的海岛，四面都是迷雾，终日弥漫着沉默，好像有人在和谁说话，低头看去——那不过只是悠悠岁月中，一页摊开的童话。

童心再也说不下去。她拉起黎雨的手捏了捏，顺势一把抱住她，浮在黎雨肩头隐隐抽泣。黎雨差点就失去判断力，把自己彻底交给童心。不过她还是从这股浓浓的惆怅中抽出来。想到那个手串，她就会胆战心惊。

那是过去陈默和大家玩藏东西游戏时的习惯。提前把一个东西藏好，石头剪刀布，谁赢谁来当找的。每次童心都能轻易找到陈默藏的东西，就是因为陈默无论藏什么，都会把东西放在同一个地方——沙发的犄角里。黎雨不认为这是巧合。相反，那必定是童心给她的警告。她突然觉得她们都很可悲。可这不就是她回来的目的吗，就算答案再伤人，她也必须去寻找。

“不，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你胡说。”

“她是谁？你的朋友吗?”

“陈默，就算这个世界都怀疑你。我也永远不会。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知道吗？”童心送给她一个微笑。那个微笑她曾经收到过，在全世界都抛弃她的时候，在她最需要朋友的时候。

黎雨渐渐露出了笑容，她对着童心笑了，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

如今她依然记得她们上学时走过的青砖路；记得鸽子嘤嘤飞过青灰色的屋顶、高高的电线杆、夹着白床单的晾衣绳；记得书包在童心身后一颠一颠的样子，如同一首儿时背熟的诗，说来朗朗上口，却突然在某个熟悉的句子前卡了壳儿，她好像忘了什么，于是逼着自己回想……

四年级第一学期才过一个多月，陈默就转了学。新学校与电报大楼只相隔一条街，陈默一下车，就看见了这座曾经是长安街最高的建筑。抬头仰望，大楼上的四面塔钟成山字形，钟声庄严又嘹亮，余音阵阵，足以填满时代的缝隙。随着7声钟响，陈默在新学校的生活开始了。

“接下来就看你了。”妈妈把她带到教师办公室门口，用审视和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她。她低下头，头发从额头两侧垂在细小的鼻尖上。她一直害怕接触妈妈的目光，那双眼睛带着强烈的气场和严肃，逼的她喘不上气，不知多少次击碎了她没有自信的内心。

新学校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强烈不适应。其实校园生活哪里都一样，若要说和以前有什么不同，除了眼保健操的音乐吧。但陈默觉得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连课间去卫生间都觉得阻力重重，那些一起去厕所的小团体，三五成群窃窃私语。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外来者的身份显得那么乍眼。她生怕自己做错什么，可偏偏不如所愿。

一天中午放学，老师习惯性拖堂很久，大家一边抱怨，一边聚集往厕所赶。陈默也夹在中间。好不容易轮到她，一个短发卷毛，满脸凶相的女生一把揪住她，用她那壮实的肩膀将陈默挤开。

她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是巫莹。班里最高、最壮的女生，很多人都惧怕她找麻烦而讨好她。她鼻孔特别大，像两门炮筒，气呼呼地对准陈默。巫莹恶狠狠地瞪着她，后槽牙磨来磨去，呃呃作响，满眼都是奸诈下流的算计。她愣了一下，不想纠缠，转身就想走。

然而巫莹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用整个厕所都能听见的声音高喊：“瞧，她居然憋尿！”好几个人闻声围过来，对着陈默狂笑。她感觉自己脸膛发烫，天晕地转，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接着厕所里的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还有人吹口哨，等着看好戏。

在陈默不知所措机械性往前走的时候，巫莹开口喊道：“新生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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