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在，也不见（1 / 4）

盛可苡的告白猝不及防，却丝毫没有油腻腻的感觉。

女孩像一棵刚长成的水杉，被一刀砍开，发出新鲜至凛冽的木头气息，令江回想忽视却不能，夹菜的筷子一顿，眉头的形状慢慢变了，半晌，他说：“你预备开价多少？”

盛可苡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说道：“啊？”

江回慢悠悠地往碗里夹菜，就着白生生的米饭吃着：“小说里经常这样写啊，我俩之间没感情，那就只能谈交易。”

一句“没感情”，他讲述得云淡风轻，盛可苡的心里却有点难受，她用筷子头缓缓地戳着碗底，小声嘟囔着：“我就这样……被拒绝了？”

那人抬头看她一眼，瞳孔沾染了灯光，闪闪烁烁的，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情绪：“如果你嫌太敷衍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例如，国际通用句式——盛可苡，你很善良，也漂亮，偶尔还有那么点可爱，但其实，我一直都拿你当……”

“学长！”盛可苡吸了一口气，放下筷子，坚定地打断江回，“抱歉，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我。小的时候，刚到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在哭，唯独我没有。老师左一句‘妈妈就在门外’、右一句‘爸爸就在窗口’地安抚着他们，然后我又用一句话——‘老师骗你的’，弄哭他们，令园长头疼不已。举这个例子不是为了证明我有多顽劣，只想说从小到大，所有我认为正确的事，我都会坚持到底。老师撒谎是错误的行为，于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揭穿。而你，是十九年来唯一让我预感正确的人。那么，我更不会因你简单的一句话就放弃……不管你想说拿我当学妹也好，普通朋友也罢，甚至陌生人都没关系，反正喜欢你，是我目前最重要的决定。我不觉得丢脸，用不着遮掩。”

大排档里依旧吵吵嚷嚷的，两人的对话淹没在点菜、上菜的各种吆喝声中，好似没发生过一样。唯一的迹象，是盛可苡那明目张胆的目光。

起初镇定吃饭的江回已停止动作，靠着椅背，静静地打量着对面那张鲜活的容颜。好几次，他喉头蠕动了一下，似乎是他有话要说。末了，他却只伸手拿过筷子筒里的那朵玫瑰花，准确地递给对面的女孩，嗓音清淡：“我敬佩你的勇气。”

这股勇气不足以令江回强大的精神世界塌方，可的确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震撼，他干脆承认。

眼前鲜艳的花朵令盛可苡惊喜了一瞬，正欲伸手接，忽听得一句：“然而，敬佩不是爱情。”讲话者的语气不温不火，但刚好说到点上，他继续道，“盛可苡，人生中有很多努力了却毫无收获的事，我预感，你对我的执着就是如此。当然，你有你的自由。如果你坚持认为，我是个能不顾家世、不管性格、不计成本、凭着荷尔蒙激升就会付出感情的人，你尽管来撞南墙。”

事情难办了。

她预感他是正确的人。

可他预感与她不会开花结果。

一般情况下，姑娘家面对这种毫不委婉的拒绝，早就灰白着脸节节败退，盛可苡却挺直了背，清了清嗓子，说：“那就拭目以待吧。江回，看看我和你的预感，究竟谁的更准。”

话落，如同擂响战鼓。战利品，是彼此的余生。

“哦，对了，刚刚你没说完。一直以来，你究竟拿我当什么来着？”盛可苡好奇，凑过脸去问。

江回却冲她微微一笑，如盛夏的一阵风吹过山冈：“傻子。”

“……”

江回还得留在北京一段时间，盛可苡先回去了。

鱼皮衣展览的合同，几乎与盛可苡一起抵达滨城。至此，校园里关于她的议论热度更甚，却总算不再是负面的了。

“看不出，还是个有点能力的富家女嘛。”秦欢阴阳怪气地转达了这句，并表达强烈的鄙视，“对，有钱的不该还有才华，她穷，她有理。”盛可苡被逗得笑瘫在寝室的床上，薯片声咔嚓咔嚓响。

对于这次行程，盛可苡有所隐瞒，比如，她和江回的几次接触。

她并非不愿意与秦欢等人分享自己的情感历程，而是告白被拒这件事，终究有点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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