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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浑身酸软无力,我又在不该醒来的时候醒来。脸上冰凉一片,摸一把,全是眼泪。活动一下手脚,原来又是一梦。
梦中我又一次站在那个村口,一如当年茫然不知所措。阿梅背对着我,手里拎着书包,我看着她无助的背影努力地朝她走过去想和她说点什么。可是迈不开腿、张不开嘴,一着急就醒了。二十年了,我被这个相同的梦境缠绕着。
我是那么地痛恨那个小村,痛恨小村里的每一个人。我曾经竭尽全力地逃离它,然后尽量不再踏上那块土地,想彻底地把它连同那件苦涩的回忆,一起从我的生命中抹去。二十年过去了,我和我的家人早离开了那里。二十年了,一次又一次相同的画面出现在不同的梦境里,我才知道,生命中所经历过的种种,有一些是你永远也忘不掉逃不开的,早与你血肉相连,你生,它生。你死,它死。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十六岁,初中三年级,成绩优秀,有远大的理想。是老师、父母、同学眼中的好女孩。那一年春天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与我同龄四个女孩子的命运。
那时母亲在小村里教书,父亲在一家木器厂做锯手。家里虽不富裕但比起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村民来说,我家也算得上好人家了。小村没有学校,距离镇上的学校大约五公里的样子。路很难走,一半盘山路,弯曲着从山顶盘横至山脚,一米宽的样子。另一半是河堤小路,随着缓缓的河水弯着,也就一米宽的样子。因为上学路远,孩子们都是仨仨俩俩地结伴走,一个小时的脚程,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中就到了,倒也不觉得有多远。
那时候和我同行的一个是我家邻居和我同年不同班的小兰,另一个是家住在村口的英梅,我们俩同班又同桌,从小玩到大。每天清早,小兰会在我家门口喊:一凡,上学了——我就应声而出,嘴里常含着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饭菜。走到村口,我们俩会一起喊:英梅,上学去了——,英梅家里养了一条大黑狗,往往我们的叫声刚落,狗就汪汪地叫起来,接着英梅就出来了。那时候的快乐真简单,一枝绽放的野花、一个晴朗的早晨、甚至一句不经意闹出的笑话,都会让我们笑得捂着肚子腰都弯下去。盘山路上有个菜园,里面有塑料大棚,大棚里有早熟的黄瓜、西红柿。小兰负责用早上从家里偷出来的馒头引诱那条大黑狗,英梅负责放哨,我负责进大棚。为啥是我呢?她俩说了,我跑得快。事实我跑得真快。有一次我嘴里叼着黄瓜,手里拿着西红柿往书包里塞的时候孙爷爷进来了,我撒腿就跑。书包都不要了。当时孙爷爷的狗都没追上我。那天我跟老师撒谎,忘了带书包了。
晚上放学回家路过大棚见我的书包躺在必经的小路边。书包上面有三根黄瓜、三个西红柿。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偷过孙爷爷的菜。
我们常在上学路上畅想未来,英梅说她将来要考师范学院,毕业后去更远更偏僻的农村教书,看完《乡村教师》她就是这个理想。以她的成绩,我信。我的梦想是当一名作家,她俩也信,因为我的作文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范文。小兰成绩不好也没多少心思学习,继母待她很苛刻。她常到学校后书包一扔就玩去了,她的理想是快点长大,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逃开继母的魔掌。她说得很认真,我和英梅笑弯了腰。
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一本书。
我从小就对文字着迷,什么书都看,没有书了新华字典也不放过。放学路上,我看见小兰的手里拿着一本《船》,那是我第一次拜读琼瑶阿姨的书,拿在手里翻了几页便爱不释手。以帮小兰写一篇作文为代价,借到了那本书。并一下子入了迷,于是上课看、下课看,甚至帮母亲生火做饭时也看。结果,书在我转头拿饭勺的时候掉进灶坑里,烧了。等我发现把它抢救出来时,它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二了。
小兰说,书不是她的,她也是从刘小虹那儿借来的。刘小虹是个校园名人,没有人不认识。她从小父母离异无人管教,在校园里经常逃学打架,是我们眼中的坏孩子。放学后,我被小兰和刘小虹堵在门口,刘小虹揪着我的耳朵斜楞着眼看着我说,明天拿五元钱来赔偿我就不揍你。小兰刚叫了声小虹姐就被刘小虹抬起脚踢了个趔趄。我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浑身发抖。明知道那本书的定价是一块九毛钱,还是点头答应了。当天晚上,我向母亲撒谎说明天老师让带五元钱买复习题资料。
第二天早上,我在小兰的陪同下钱交给了刘小虹,当我和小兰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刘小虹叫住了小兰。上课铃响了,我一个人跑回了校园。下课的时候,我看见刘小虹和小兰每人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有说有笑地从操场上走过。
从那天开始,小兰不再和我、英梅同行了,她好像刻意地躲避着我们。而我也不愿意再理她。看见她和刘小虹在操场的那一幕,让我心生芥蒂了。
让我想不到的是,过了两天她们俩又找到了我。这一次的理由很简单,让我再拿五元钱给她们。要不然,我不仅会挨揍她们还会去母亲那里告状,说我撒谎。这一次,小兰附和着刘小虹,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五元钱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可能就是一只冰激凌的钱。可在当时最大面值的钞票是十元。在二十多年前我们的那时代,家家都有兄弟姊妹几个,能读得起书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零用钱。年仅十六岁的我为了五元钱曾经想到过自杀。当第二个五元钱交到刘虹和小兰手上时,我看见小兰脸上陌生的笑容,我开始变得惶惶不可终日,因为我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再来找上我。
果然,刘小虹和小兰第三次把我堵在放学路上,那天小兰支开了英梅,说你先回家吧我们有事要说。这一次,她们要十元,期限是两天。小兰看着在远处等我的英梅还故意搂了一把我的肩膀。
一路上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阿梅莫名其妙地跟着我,一直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这是个幽静美丽的小山坡,到处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儿,常有恋人来这里谈情说爱。小时候我们三个藏在大树后面向拥抱的恋人掷石子,当相拥的恋人惊慌失措地分开时,我们也大笑着逃之夭夭。
我哭了,我向阿梅哭诉了所有的事情。英梅梅边替我擦眼泪边恨恨地骂小兰不是东西。还替我出主意:要不告诉阿姨算了,我摇头,母亲是教师,我们家的家教极其严格。要是知道我说谎,会打死我的。在几个主意都被我否决后,英梅说,要不,我们找个比她们更厉害的人吓吓她。我有一个堂兄,上高二。很能打架,在咱们学校没有人不怕他的。要不我去找他来帮忙吧,我说,让我再想想。在我十六岁的年华里遇到这样的事,除了害怕得不知所措外想不出任何办法,我们都没想到向老师求助。我更没有意识到,瞒下去其实比让母亲打一顿更可怕。
母亲还是知道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那天她铁青着脸让我跪在她面前问,为什么说谎?不得已我从头到尾全说了,那天母亲破天荒没打我,她去了我们学校。第二天,校板报上贴出了开除小兰和刘小虹的公告。那天晚上,我听见从小兰家里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
英梅说,该!打死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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