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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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庄城中，寒冷阴湿。

宁静，都似被湿冷的空气黏结住。凝神看去，有冻雨缓慢洒落，似漫天飞舞着无数细小冰珠一般。

圣殿内，灯烛通明，映得整个殿堂亮如白昼。数百教众鱼贯而入，人人在心中揣测，素来隐现的教主，此番召开教众大会，也不知所为何事。

白莲教素来教规森严，殿堂内虽挤入数百人，却仍肃穆庄严，并无嘈杂之音。七庄城的分堂主立于列前，待铜钟敲响，率着教众齐齐躬腰：“恭迎教主！”

帷幕轻掀，金护法当先走出。教众们均露出敬畏的神色，因着白莲教内掌管各个分堂要塞的，便是面前这位金护法。众人皆知，白莲教沿袭自原来的星月盟，而金护法原本在星月盟中便极有威望。

金玲玲侧身，变声含混，字字震声道：“请教主！”

廊下有风铃“沙沙”的响声渐起，一袭白色身影由幕后转出，殿内一片寂静，人人屏气敛神，却听不到脚步声。个个不由心中暗惊：教主轻功出神入化，只闻风动，不闻步声，难怪能坐稳教主之位，无人敢有异议。

清幽在殿中紫檀椅中坐定，冷肃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都抬起头吧，不必这么拘谨。”转眸望向金玲玲，她寒声道：“木护法和火护法呢？”

金玲玲低声道：“已在各个堂口留下汇合的印记了，二位护法应当会及时赶到。”

正说着，一阵朗朗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夺目的蓝色身影步步走近。来人所带面具沉如寒冰，并无一丝温和的表情。

蓝毒的走入，仿佛在水凝般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无形的锋芒。一路教众皆情不自禁地纷纷低下头去。

清幽的目光款款落在蓝毒身上，不免心中暗叹，他到底是天蝎谷中的首席弟子，即便带着面具，浑身冷冽之气依旧能服众人。

蓝毒步步走近，抬起头朝座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戴着人皮面具的脸，而那张人皮面具，精巧细致。他踏前一步，拱手以示尊敬，复又列于一侧。巡巡扫视过底下数百教众，心中暗忖着，这白莲教自成立以来，还从未召开过如此重大的会议，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而她，更是极少露面的，此番亲自出现，只怕事态严重。

正想着，丝履声薄薄涌起，伴随着珠翠玲珑之声渐渐靠近。清幽轻轻蹙眉，望向来人，但见一袭火红乍现，艳丽如一团天边的彤云烈火。红焰舞戴着形容血艳的面具，与此刻的大殿中整肃气氛是格格不入。

近了座前，红焰舞也不行礼，只是倨傲地位列旁边。

清幽淡淡开口道：“火护法来得最迟。”

红焰舞不屑道：“我身兼要职，忙的很，这等小会能来参加，已是忙里偷闲了。”面具之下，尖锐的目光冷冷扫过清幽，带着几分恨意。

好一个白清幽，原本同她说的好好的，再不和庄王来往。可是呢？没多久便失忆了，真失忆也好，假失忆也罢。可是却摇身一变成了公主，从此又和庄王有着牵扯不断的联系。轩辕无邪从来只是利用自己，他亦是没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这些她不是不知道，可她情愿被他利用着，哪怕没有一分真情存在，哪怕她明知他爱的是清幽。甚至她揣度着轩辕无邪将清幽送去凤秦国和亲，极大程度上是希望凤绝因着凤炎的死迁怒清幽，令清幽从此憎恨凤绝。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会是想与清幽重修于好么？身背冷汗直流，她不敢往下去深想。

此刻，空气中，死水一般的静。

红焰舞略略低首，把玩着小指护甲上一粒明光烁烁的红宝石，偶尔抬眸打量清幽几眼。眸中恨意更浓，似利刃般灼灼逼人。自从清幽失忆后，她便日日提心吊胆，而这种害怕从未有一日停止过。她处心积虑地接近轩辕无邪，替他卖命，替他做事。那日在东都城郊的双水客栈之中，她见轩辕无邪心思凝重，面上皆是无尽的沉痛，她费尽心思宽慰着他，讨他欢心。眼看着他渐渐恍惚，迷茫中竟是唤自己清幽，她强忍着心中蚀骨的疼痛，解开他的衣衫。那时，即便是替身，她也认了。可偏偏在那时，她最憎恨的人，却不适时地出现了，打断了她。她不过是想与他春风一度，重温旧梦，慢慢接近他的心。可是，清幽却连做替身的机会都不留给她，教她心中如何不恨？！那一巴掌，还有一日噬心丸的苦痛，皆是她心头不可磨灭的伤痕。她定会，一样一样地讨回。

清幽望着红焰舞双肩隐颤，似是气愤，又似是激动。她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笑道：“哦，火护法很忙，该不是忙着做些杀人放火的事吧。”

“咔嗒”一声，红焰舞紧紧攥住十指，骨骼隐隐作响，字字咬牙道：“教主，你这是何意？”

清幽也不理她，转眸望向底下一众人等。烛火，晃动着幽幽暗暗的光芒，她的面具在烛

光里模糊不清，“这次召集大家来，是想和大家商讨一下关于我白莲教水护法不幸被囚的事情。我决定前往东都劫狱，只是如何打探清楚消息，又是如何劫，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红焰舞面色陡沉，神色激动，上前一步道：“教主，水护法此次乃是私自行动被擒，并非执行本教的任务。为何我们要劳师动众的前去营救？更何况，黑阙被擒的消息，明显是凤秦国故意放出的，目的便是引我们前去，再一网打尽。”

蓝毒适时打断道：“即便是故意诱我们又如何？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难不成，火护法你怕了不是？”双手环胸，他冷冷一笑。

有冷风肆意闯入，横冲直撞，带来了入骨清寒，亦是摇动满殿烛火纷乱。

红焰舞心中怒气陡盛，直视着清幽，口气咄咄逼人：“教主，你已有多时不过问教中事宜。属下觉得教主还是不要贸然作决定才是！舍小保大的道理，人人都懂。相信教主不会拿我白莲教上上下下这么多教徒的性命玩笑。”顿一顿，她字字道：“至少，我红莲堂上下不会出力！”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哗然。教内皆知，火护法在教中极有权威，旗下红莲堂更是高手如云，且个个皆是顶尖的杀手。如果红莲堂不肯出力，那事情便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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