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潜回曲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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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无常，不分贵贱尊卑。没有赵氏伸出援手，岂有后来的韩厥？没有这个善因，赵氏便中了“富不过三代”的魔咒，沦为庶人。相比较而言，栾盈更可怜。抛开栾氏作的孽，他跟韩厥、赵武、智盈一样，不得不承受家族衰败的牵累。可是，当他身陷绝境，既没有叔父相助，更没有世交雪中送炭。

“我日日对豆豆耳提面命，兄弟一定要团结，不可因小事积怨。即使有不满，也要先解决外患再计较内忧。”韩起和哥哥关系融洽，来自父亲自小的教诲。一路走来，他跟大哥相互照应，从不因名位权势起争执。所以，他会要求儿子将此传承下去。

“兄弟一心，其利断金。”赵武点头赞许，“韩伯伯深谋远虑，大约是吸取了我们家的教训吧。”

“赵武哥何必妄自菲薄？”韩起拍拍赵武，“殷鉴不远，只要从我们做起，把家风传承下去，就能避免重蹈覆辙。”

“我也经常提醒毛毛，遇到分歧要多商量，多听众人意见，不可一意孤行。”赵武说道：“赵氏人丁不旺，只得毛毛一个男丁。韩襄和豆豆都是他的兄长，遇事要多听兄长的话。”

“毛毛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应该会谨记在心，身体力行。”韩起说道：“毛毛性格更像你，懂事乖巧，做事让人放心。”

“算是这些年来最大的安慰吧。”赵武感叹道：“这一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赵氏就断送在我手上，有个差池就会万劫不复。赵氏再经不起任何风雨，不容我犯任何错误。幸好孩子还算省心，好容易拉拔长大，等他成年就可放心了。”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最艰难最逼仄的困境都熬了过来，未来定是柳暗花明。”韩起信心满满。

“但愿如此。我常想，幸好由我承受家族之殇，至少比降临到毛毛他们身上好。我把艰辛扛起来，等到他们成年，已是风雨过后，彩虹高挂。”赵武也感触良多。

“为人父母，自然希望子女更好。至于自己，多承受些也无妨。”韩起点头道。

“想是这么想。只是每代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祸福又岂能任人挑选？教会孩子安身立命的本领才是要旨。将来，不论面对任何困境，他们才不会乱了阵脚，招惹毁家灭族的祸乱上身。”既做过当事人，又做了旁观者，赵武的感受尤其深刻。

“我的经历虽不如赵武哥深刻，投身宦海多年，也算见识不少。别说卿族间的争斗了，就是大夫小吏们的勾心斗角、相互倾轧都不胜枚举。从前我就想，如果没有投生韩家，或是没有成为家族继承人，我真的会离家远走。追逐山川，拥抱星河，比繁冗的政事不知惬意多少。”

韩起天性洒脱，聪明好动，不时有些离经叛道的想法。这些想法与他的出身格格不入，却是与生俱来，难以追溯来龙去脉。

“那我岂不是要损失一名铁杆同僚兼好兄弟？静姝不是少了个疼爱她的兄长？我看不妥。韩伯母定会痛哭流涕，吵着要韩伯父调动三军也要把你寻回，从此禁足在家才罢休。”赵武调侃道。

“然后我爹可能会为人诟病，最后不得不罢职在家。结果，我人是回来了，全家的命运全却被我改写了。我猜，大哥也会恨不得把我赶走，干脆永远也别回来了。”韩起自我解嘲。

“韩大哥应该不至于，继承人的位置都让给你了，怎会如此绝情？”赵武摇头说道：“怕是你大嫂第一个不放过你。”

“对对对。”韩起对赵武竖起大拇指，“还是赵武哥看得透彻。想我大嫂来到我家，本就寄望很高。如果因为我，我们家沦落为普通人家，她岂不是要怨我哥一世？”

年少的幻想，虽不能实现，待到功成名就时回头假设，至少也能过个嘴瘾。两个中年人由此得到快乐，从俗事纷扰中暂时求得解脱。

“韩大哥太善良了，唉——”因为身体残疾的原因，韩起的大哥性格有些自闭。嫂嫂心气比较高，性情刚烈。大哥让位给弟弟之后，她差点闹着要离家出走。

“这世间，恶人都会遇上好人，把对方收拾得服服帖帖，自己则为所欲为。”韩起有感而发。

“照此说来，你便是好人，映如成了恶人？”赵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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