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就这样迷茫之中跌跌撞撞的也不知走了多远，林长枫突然发现，离自己大概二三百米的地方，隐约有一个物体正静静地停在那里。他小心翼翼地快步走上前去，居然是一辆半新的福特轿车。

“这里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一辆汽车？”

尽管此时林长枫的脑子里是一片狐疑，但此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路要走，能有一辆车来代步也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很快便把车子发动了起来。从汽车引擎发出的轰鸣声来看，他感觉这车子的性能还不错。于是，右脚用力踩下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一样猛地向前蹿去。

此刻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林长枫也不知道，他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美国西部的乡村公路上，坑洼不平的路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远方。百无聊赖的他透过车窗向两边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吓了一跳。两边呈现的景物居然都是上海滩的景象，大世界歌舞厅，洋泾浜马路，城隍庙，苏州河……而且大多数地方都是他曾经去过的。有自己每天工作的法租界巡捕房，有和白璐瑶第一次相识的图书馆，还有奇门众人联手斗敌的白朗监狱、众业公所……

更让林长枫感到吃惊的是，每当自己摇下车窗，窗外就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但再度摇上车窗时，所有的这些景象就又都会再次的重新呈现出来。人坐车里就如同坐在电影院里一样，透过车窗这张特殊的屏幕，回放着自己所经历过的一段段过往。在这些一幕幕的往事里，有他和白璐瑶在小巷中一起买板栗时的甜蜜，有他与奇门中人一起在法租界领事馆里偷盗珠宝的惊险，还有那晚他和师父林森二人在图书馆里彻夜相谈的温馨。当然，还有在“太古号”货船上，林森乘其不备，一枪把自己击落水中的悲愤和不解……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回放的往事，有泪水不知不觉从林长枫的眼角流了下来。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猛地深吸了一口，索性将两边的窗户全部打开，让那过往的云烟全变成一片黑暗。脚下狠踩了一下油门，汽车便像是一匹脱缰的烈马在荒无人烟的道路上疾驰而过。

开着开着，天空突然又下起了雨来。透过那连线的雨幕，他看见前面的路边上好像有灯光正闪烁着。他顺着光亮加速驶了过去，一个小酒馆居然出现在了眼前，从外部的装饰和房屋结构上来看，居然跟上海外滩边上那家爱尔兰酒馆是一模一样。

“难道又是自己的幻觉？”

林长枫有些不放心的把车窗摇起来又摇下去，在看到那间酒馆确确实实的坐落在路边，心里这才有些放宽，把车子停靠在酒馆旁边后便迈着疲惫不堪的步伐走了进去。

酒馆里，一个中年男人正百无聊赖的双手撑着头坐在柜台的后面，他的衣着很是一般，可以看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生意人。尽管生意很是清淡，可是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儿因为没有生意而苦恼的感觉，反倒很是淡然。

“年轻人，你终于来了！”

林长枫还没开口，那中年男人却抢在前面说了话，仿佛跟自己很熟似的。

林长枫有些诧异地笑了笑，他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问：“您就是这家酒馆的掌柜？我们之间难道认识？”

“嗯，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是奇门的人，林森的弟子。”

“哦，那我就不给您添麻烦了。”此刻的林长枫早已经是心乱如麻，只想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不愿再去多想多问。

“你走，这倒是小事。”

“那，敢问什么事，算大事？”林长枫回转过头笑问。

“不瞒你说，在你进这家酒馆前半个小时，来了几个黑衣人，出了高价让我在这里取你的性命。你说这事当如何去处理呀？”

林长枫闻言，脸上不以为然的笑意顿时僵住了，他定神看了看对面的这个男人，这男人却仍是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你——”

“嗯？”

林长枫身上没带武器，他只能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个茶盘，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男人砸去。可谁知这茶盘还未脱出手，就已然被那人从中间劈了开来。

“年轻人，力道还可以，只是速度慢了点。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没搞清楚，竟然就敢动手。单从这点来看，你跟那些黑衣人的脑子也差不了多少啊。不过你别慌，我又不会杀你。杀人这种事最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林长枫闻言想了想，便停下手来，抱拳说道：“还请见谅。”

“年轻人，不知你要去往何方？”

林长枫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愣了愣，是啊，自己究竟是要往哪里去？而现在又是在哪里？

见林长枫站在那里并不回答，那位中年男人便也不再追问，继续说道：“不管你要去哪里，我只想提醒你一点，就是从离开我这家酒馆开始，这一路上千万不要停，乘着夜黑一直走到底。还有，你若是坚持不到明天那就有些难办了，切记，那追杀你的人可是夜魔……”

“好的，林某在此先行谢过！”林长枫抱拳答谢之后，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突然身后那个男人又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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