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灰色黎明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

刘予申跟唐诚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叶凡芯；王百利守在Shelly身边，守了整整一个晚上，眼睛又红又肿；陈若菲自从昨晚醒后，就变得痴痴呆呆的，抱着双腿坐在床上，一晚上没睡过一分钟，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原本只剩四个小时的夜晚，对他们来说，太过漫长，漫长得没有边际。

太阳，从东边的天空缓缓升起，大地一片骤亮，荒凉的村子，不管是草木，还是废墟，抑或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垂柳，以及用了几代人的石磨，都沐浴在太阳的光辉中。

一切一如往常，似乎一切都没有变。似乎石磨上没有擦不净的血迹；似乎没有一个女孩无故失去她年轻的生命；似乎石磨村没有笼罩在深深的死亡中。

刘予申从来都没有觉得，太阳如此冷酷无情。盼天盼地盼来的日出，他却丝毫都高兴不起来。

太阳暖烘烘地照着，刘予申背靠一堵坍塌的墙，仰头望着天空，任凭太阳光打在脸上。

好累，好想哭，好想把头埋进身边那堆土里；好累，好想睡，好想睡去再也不要醒来；好累，好想回家，好想回到现在的家中，或者十三年前的家。

刘予申转头看着身边的唐诚，心隐隐作痛。唐诚枕着一土块，手捂着肚子，蜷缩躺在地上。叶凡芯不见了，唐诚疯狂一般整整跑了四个小时，也疯狂一般整整喊了四个小时。十几个小时没吃一口东西，没喝一口水，唐诚胃痉挛，疼得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刘予申跟唐诚差不多，也是十几个小时没吃没喝，又找叶凡芯四个多小时，现在连站着都困难。

撑着墙勉强站起来，身体有些抖，脑袋昏昏沉沉的，刘予申像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地走进叶凡芯家。王百利还守在Shelly身边。

放在床上的Shelly，是刘予申最怕看到的，每次看到，心中都有深深的刺痛感。

“我们把她，就埋在石磨村吧。”刘予申走到王百利身边。

“不，不要，我不要，不能埋，我不想埋，刘予申，我不想埋了她。怎么能把她埋在土里呢，又冷又脏的！”王百利摇着头，一抬头，泪水咕噜噜就往下滚：“她最爱干净了，不能把她埋在土里；她这么漂亮，要是埋在土里，我就再也见不着了。”

刘予申从来都没有见过王百利哭，这是第一次。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挨了班主任的打，大家都会哭，只有他不会，还一个劲地笑。他笑，班主任就打得越狠，打得越狠，他就笑得越放肆。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人已经走了，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刘予申知道，这些屁话，根本无法让王百利好受些，但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让我再陪她一会，好不好，我想再看她一会，再多看一会。”王百利拉着Shelly的手不肯松开。

刘予申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感觉心堵在了嗓子眼，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着靠墙坐在床上的陈若菲，便拿了一瓶水，走到她身边。

“若非，你要不要喝水？”刘予申抱了抱陈若菲。

陈若菲抬起头，用呆滞的眼神看了刘予申一眼，没有说话，又把头低下去了。

刘予申拿了两瓶水，两块面包走出去，走到唐诚身边。

“喝口水，吃点东西吧。”刘予申蹲下身，慢慢扶唐诚坐起来。

唐诚摇摇头：“胃疼，难受得厉害，吃不下去。”

“吃点东西会好很多。如果你想找叶凡芯，就必须吃东西。”刘予申打开瓶盖，将水递到唐诚嘴边：“缓一缓，我们继续找，就算把这石磨村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

唐诚看了看刘予申的脸，点点头，接过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勉强吃完一块面包，他感觉胃好了很多，不再那么抽着疼了。

“王百利现在怎么样了？”唐诚问。

“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守着Shelly。”刘予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感觉胸闷，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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