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魔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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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没有血，也看不见表情，所以无法令人产生可怕或压抑的感觉，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破案不利，因为无法由此及彼，无法重现罪案发生时的环境和氛围。不过黄警官更在乎的是实证而非灵光乍现，他坚信破案乃是在不懈的勘察和追踪基础上取得的胜利，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只能是水到渠成。对于任何案件，他的原则永远是持之以恒，锱铢必较，所以即便地上躺着的是替身，他仍然俯下身子，像对待一具真正的尸体那样对待它。

“尸体的方位没变过吧，小癞痢。”

“没有。”

“能看清面部表情吗当时？”黄警官蹲在“尸体”头部旁，侧抬起头向周围打量。

“当时黑乎乎的，我没看清，虽然他头朝大门这边，但身子是侧卧的，脸冲地面，我只能看见他的脑壳和脑门。”

“这么说，其实你没法确认他是方丈，在那个时候。”

“可他穿着紫红色法袍，身材也差不多。”

“衣服可以换，至于身材，一个躺着的人究竟有多高多重，即使我们专业人士都可能搞错，未经训练的人就更说不准了。更何况，在慌乱的情况下人的判断力是要大打折扣的……哦，我并不是指责你，恰恰相反，我觉得你能记住现场的大部分情景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不论黄警官最后这句话是真心实意还是虚与委蛇，反正小癞痢挺受用。

景弘道长

却一脸忧虑，他歪着脑袋盯着那尸体，像是要辨认出它究竟是谁，“黄警官，您的意思是，当时躺在地上的不是方丈本人？”

“我只能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那边——”他的手越过法阵中央倾倒的桌子，指向对面几个枕头，“是被肢解的尸体，而且没有头。既然无法确认那一具的身份，这一具岂非也很可疑。”

“有道理。”

“不过眼下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黄警官像只螃蟹似的，蹲着向边上挪了一步，然后从地上拾起一枚黑棋子，用两根手指捏着举起来向众人示意，“这些四散开来的棋子，围棋棋子，有些在法阵外，更多的集中于法阵中央，但为何没有任何一粒棋子沾上血迹。”

“没有吗”，众人纷纷从捡起周围的棋子，捡了半天，果然没有找到带血迹的。

景弘道长说道：“不用找了，的确没有。这些棋子便是当日散落在现场的，收拾时监院特地嘱咐过要仔细检查，但就像黄警官说的，没有任何血迹在上面，对于这一点我们也觉得很奇怪。两具尸体身下都有血迹，被肢解的那具更多，但没有一粒棋子滚进去，未免有些太巧了。”

“不错，所以你给我看染血的铃铛，却未提及棋子。我便觉得事有蹊跷。不光棋子，地面上也没有血液凝结的痕迹，整个清泠阁里，似乎只有一个铜铃上带着血迹，这无论如何也没法用

巧合来解释。”

“那黄警官的看法是……”华守江小心地试探。

黄警官并未答话，只是直愣愣盯着左手三清铃和右手围棋子，蹲在地上来回看。

“血迹……”他喃喃自语。

血迹确实是个大问题，齐恩也在心里琢磨，难道世间真有这等妖术，将法阵中的人与血迹一起瞬间转移，可为什么又单单留下围棋和铃铛呢。如果不是妖术，那血迹消失之谜又该怎么解释。

莫非……

他心念一动，将目光转向法阵中央那张侧翻在地，为遍地黑白棋子所拱卫的木桌。它四四方方，带黄褐色发丝状纹理，阳光一照，给人一种细腻顺滑的质感，仿佛在上面抹了层厚厚的蜂蜜。齐恩将木桌立起来，发现桌面上阴刻着由纵横各十九条黑线组成的无数正方形，两个对角下收纳着小抽屉，打开一看里面还残留有几粒棋子——原来是张围棋棋桌，正中央天元处剜成了一个红点。棋桌高只到他腰际，四条桌腿笔直纤细，在最底部向内收了个弧度，宛如鸟喙般突出。

哎，他忽然有了个想法。他将棋桌重新放倒，桌面正对大门，然后躬身跪在桌底。“小癞痢，当时桌子是这样翻倒的吗，你从门外能看见我吗？”

“别藏了，脑袋露在外面，再说，当时桌面朝南腿朝北，根本不可能藏人。”小癞痢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