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书中之人，亦在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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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贞五年，黎国境内一片繁华，百废待兴，即便是到了夜晚，各处城池中也是处处张灯结彩，远远望去，一座座城池好似天上星辰，在这片黑暗大地上静静散发光芒，直教人感叹：“好一个嘉贞盛世，好一个人间繁华！”

此时，黎国北境扶风城，一座小楼内人影掇动，好不热闹。

小楼名为醉香，是名副其实的酒楼，只是现在小楼内外之人皆非为了口舌之欲而来，小楼之内也无甚酒菜香味，桌上所摆，只是一碗碗清茶，茶水算不得多名贵，却令一众客官心满意足。

“故事就酒，听书品茶”，实乃人生两大趣事！

不错，小楼中人满为患，甚至有的客人愿意无桌无凳，也要在走廊中一站数个时辰，皆是只为听书而来。

说到这说书人啊，也不简单！

本来只是城外一农家老翁，大字不识，却在两年前一朝顿悟，走上了说书人的路。

从初时的磕磕绊绊，到现在的名誉扶风县周围数城，不过两年而已。

现今扶风县城内各家酒楼都以能请贾老先生在自家就楼说书一场为荣，纷纷出言相邀，待遇丰厚，而贾老头却似是“侍宠而娇”，拒绝了不少人，以至于城内能请到贾老头说书的也只有三五座酒楼，而这醉香小楼，便是其中之一。

说起这贾老头的成名，也是有几分神异，别人问起此事，他往往便是眯起一双眼睛，呵呵笑道：“仙人指路，赐梦传书，呵呵”，众人听罢也就付诸一笑，只当贾老头在说笑，说书人口中之言有几句能信？更遑论是那虚无缥缈的“仙人指路”？

不过贾老头话虽然不靠谱，书却说的极好，他所说的《狐仙传》，《风雨楼》，《天岚传》都是别的说书人未曾说过的孤本，其中“天岚传”更是让人不禁拍案叫绝。

《天岚传》一共分为九节十八回，都说人越老越糊涂，可这贾老头却是精明的很，老头每次说书，只说一节，而且每两节之间往往要相隔足月他才会说后续故事，直教一众听书人抓耳挠腮，恨不得将老头套上麻袋打一顿出出心中怨气。

而今天小楼之所以人满为患，全是因为这天岚传已然到了最后一节，细细算来，这贾老头说书也快有三年了。

“碰！”只听醒木拍桌，整个小楼顿时为之一静，处在中心屏风前的贾老头四处望了望，见小楼内外人人屏息而立，双目凝神。

贾老头满意一笑，喝了口清茶，润了润嗓子，便开始说起书来……

“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橐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说那天岚十三妖将之第九妖将莫雨臣，可谓是将星降世，沙场下是世家名族贵公子，沙场上是杀力无双莫阎王，听闻远处山河震动，莫雨臣定睛一看，缘是那狮凰帝国右翼三十万大军袭来，只见他一招手，身后几位甲士合力抬来一柄重戟，戟长三米有余，戟柄上绘有血色长龙，缘是那赤血阎龙戟，莫雨臣手掌翻覆间，那柄重戟已然被他持立在手，只见那莫雨臣洒然一笑，一人一马，直直奔向对面三十万大军，身后八千黑骑无声跟随，黑骑不语，杀力无双，八千对三十万，莫雨臣一人当先，无愧妖将之名，试问古今大将，谁敢与其当？又见那莫与臣直入三十万大军之中，手中铁戟翻覆之间，敌方数名士兵已然命丧黄泉……”

一篇上回《战王侯》说完，台下掌声如雷，叫好生不绝于耳，其中往堂中抛掷钱财的听客更是数不胜数，说书人说书一般不会强制性收取钱财，听客若是觉得尽兴，便会往大堂中打赏些钱财，多是些铜钱和易碎银两，若囊中羞涩，也无所谓，说书人说书，有人捧场便已是极好，不过一碗茶水你总该是要买的吧？贾老头来说书，茶水中也有他的不少分成……

贾老头在一旁坐下歇息，看似在品茶，一双眼睛却是在紧紧盯着听客打赏的钱物，一众听客习以为常，听书之余，也会调侃贾老头几句。

待得听众打赏临近尾声后，贾老头施施然站起，先是整顿衣容，而后醒木一拍，说起了下回《弈仙人》。

“说起那天岚沐大统领，沐府沐战神沐风，可谓是风采卓绝，当世仅有，见天上一众仙人手掌翻覆，欲布奇阵镇压天岚军，只见他一手负后，一手持剑，似脚下生风，脚下数步，步步登天，仅片刻，便直入了一众仙人所布奇阵中，而后再无响动，当众人皆以为莫锋被众仙人震杀之时，只见一声朗笑从天上传出，直入人间，伴随声响而落的，正是先前于天上布阵的一众仙人，天上大阵支离破碎，沐风身影再现，只见他长发飘舞，衣袖翻飞，剑尖斜指地面一众仙人，朗声道：“尔等如此，也敢称仙？”

所谓仙人之姿，不过如此！

贾老头大袖飘摇，手中折扇上下翻飞，说到兴起处，不能自已，更遑提初次听闻故事的一众听客，一时间小楼内叫好声四起，若非怕打断贾老头说书，一些个兴致大起的听众便又要朝台上抛掷银钱了。

“可惜，可叹，可悲，即便天岚军强如这般，也不敌几大帝国和天上仙人的连手算计，更别提天上还有一众天外来客虎视眈眈，英雄落幕，令人唏嘘……”

英雄落幕，故事随之结束，小楼内却再无叫好声，并非贾老头书说得不够好，故事不够妙，实在是故事结尾过于悲壮残酷，一时间小楼内皆是唏嘘之声，众人叹惋！

说书之人说得悲切，听书之人听得感慨，殊不知，在小楼围栏后，一人凭栏而卧，手中美酒早已饮尽，听至结尾，眼角泪珠无声滑落。

书中之人，亦在听书！

一番说书，宾主尽欢，听客陆续离开，贾老头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袖子突然被人拉了拉，醒木掉在地上，贾老头刚想开口骂人，却见自家孙女递来一枚银子，贾老头看到银子，神色大惊，一把抓住自家孙女：“那人呢？人在何处？”

小女孩有些慌张，她还从未见过自家爷爷如此这般，只见她支吾到：“我只见到了围栏后的银子，并没见到人”

围栏后经常会有一人来听爷爷说书，那人也不进去小楼中，只是在围栏后听，听完便会留下一枚不大不小的银子，次次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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