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暮暮对你好

“暮暮，去上屋把屋灯拉着。就在炕头挨着的墙上，最外边和中间这这两根儿绳，拉一下就行。”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屋外已是黑漆漆的一片了，屋内的唯一亮光就是灶坑里燃烧着的火。我在墙上摸索着，有三根尼龙制的绳子，我把它们全部握在手里用力地向下拉。“咔，咔”灯闸开合的声音响起后，里屋和外屋都都变得亮堂了起来。里屋的灯是白色的，刚把它打开的时候刺的我睁不开眼睛，屋外的灯是昏黄的亮度也不及屋里。姥爷把菠菜洗好了放进了锅里，姥姥在菜板上切着一块豆腐。

“你先上屋自己玩会儿，面条马上就好了。”姥爷说。

“玩会儿，玩会儿。”沉寂了一个下午的那只小鸟此时清醒了，学着姥爷的话冲我说道。

“姥爷，这只小鸟是你买的吗？”

“哎呦，买了可有些年头，都忘了是什么时候把它领回来的了。你姥姥还给它起个名字呢，叫啾啾。”

“它什么话都会说吗？”

“当时我买的时候也没问明白，到家就开始跟它说话教他。几个月过去了愣是没学会一句，后来家里来个朋友他比较懂，他捏着它的嘴巴说老哥哥你这个不是正经鹦鹉你买这只啊叫八哥，想让它学你说话你得给它捻舌后来我又提着笼子问了好多懂得人才弄明白，这会儿基本你说的清楚多说几句它就学会了。”

“那它怎么一下午都老老实实地站在那，不叫唤啊。”

“别小瞧它们，它们也是有脾气的，就像你一样开心的时候和不开心的时候肯定是不一样的吧，它们也是。”

“暮暮，回屋吃饭了，你先上炕上去。”

姥姥拿出碗筷放到了灶台上，我只好听姥姥的话先一步爬上了炕。姥爷进屋把桌子支在炕上，他往外面看了看，我也顺着眼神向外望着。窗户上倒映着鸟笼斑驳的影子，窗台的红砖上抹了一层金黄的调色。“奉年，把碗端进去。”姥爷看了一会儿就向外走了，路过炕头的时候伸手把最左边的那个绳拉了一下，影子和调色就都消失了。“先暮暮那那碗端上去，小家伙儿玩了一下午肯定饿了，让暮暮先吃着。”姥爷拿着碗筷进来了，他把筷子放到桌子上拿出一双来递给我，把那碗面推到我的面前。“尝尝你姥姥自己擀的面条好不好吃。”说完便出去了。姥姥煮出来的面条比挂面还要细，并不像挂面那样笔直而是呈波纹似的在面条的侧边卷起浪花，汤里撒着一些葱花和几颗小油菜。面条很滑一吸就整根进到嘴巴里，很筋道但是味道还是不怎么突出，淡淡的。“怎么样？好吃吗？”姥爷又端着两碗面条进了屋冲我问道。“面条挺好嚼的就是没啥味道。”

“我跟你姥姥口轻，做饭都习惯了，一会儿就着点咸菜吃就好了。”

不一会儿他就又返了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画着花的小盘，里面盛着被切成丝的小咸菜。“你姥姥自己腌的，我们都不怎么吃，你要是嫌面条没味就叨一块吃。你姥姥还在外屋拌块豆腐呢，一会儿你尝尝。”

我叨了一口姥爷端来的咸菜，咸味没有多少只是辣辣的很过瘾。我把筷子放到碗上，想等着和他们一起吃，从炕上站起来向外看，可以看到姥爷家右边那条小路上的街灯好像凉了，不时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只是当园和旁边的房子仍然是黑漆漆的连轮廓都分不清。

“暮暮，拉一下屋里左边的那根灯绳。”姥爷从外面隔着窗户喊道。

我赶紧跑过去把那根绳子拉下来，当园也有了一丝亮堂气。姥爷站在外面拿着一根头部带有一个弯着的钩子的长竹棍把鸟笼从房檐上挑下来。他从鸟笼的缝隙里塞了几粒小米粒进去，趴在上面看了看鸟儿的小茶杯里是不是还有水。里面的那只鸟看到姥爷就吱吱地叫着，引得还挂在房檐上的那只也殷勤地叫着，姥爷笑着把食指从笼子里伸进去摸着那只小鸟的羽毛，它顺从的低下头蹭着。看到它吃了食儿又用竹棍把它从新挂在房檐下，取下了另一个鸟笼。

“暮暮，别看了，快吃饭，一会儿面条都变坨了。”姥姥把装着豆腐的盘子放到桌上，坐在了炕沿边，“你姥爷说你嫌面条淡，我忘盘子里放了几瓣辣椒，你尝尝。”盘子里是切成一块块之后又重新摞成一整块的豆腐，盘子底到了一圈酱油上面还撒着几瓣辣椒。姥爷把另一个鸟笼也放会了屋檐回了屋，“那只雌的今天不欢实，昨天晚上放进去的鸟食儿都没动，水也没动。”姥爷的脸上有点忧愁，额头上的皱纹一直锁在眉间。

“先吃饭吧，快，吃饭，明天要是还不吃食儿的话就拿去让小许给你看看，坐下吃饭。”姥姥从后面推着姥爷让他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一双筷子塞给姥爷。

面条已经变的坨了，姥爷用筷子把它们拨散开，叨了一根之后却不再动了，就停在碗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一样。“奉年？奉年！”姥姥点着姥爷握着筷子的手喊道，姥爷吓了一跳清醒了过来。“你都把暮暮吓着了。”姥爷转过头看着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姥爷没事儿，有点担心那只小鸟，快吃饭吧，乖。”我有点饿了，看到姥爷没事儿便狼吞虎咽起来。姥爷虽然不再走神，可他没吃上一口都要缓上好长时间，姥姥看着他那个样子也艾艾叹气，只有我还在热火朝天的吃着。

“你们吃吧，我出去溜达溜达，今晚不饿留着明天早上吃。”姥爷把筷子放到了桌上下了地。

“哎，把手电拿上前面这条小道没路灯，别摔着。”姥姥从柜子里掏出一个银白色的手电筒递到姥爷手里。他点点头便出去了。姥姥又重新回到炕上，并没有再动筷子只是把胳膊扶到了桌子上。“你姥爷这心眼儿是越老越小了，一有点事儿就寻思来寻思去的。”

“我吃饱了，姥姥。”

“嗯，把筷子放桌上就行了，一会儿姥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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