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禹延篇3

坐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玉溏，说不上来的滋味。过了这么多年，终于，看见笑着的她。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只有我最清楚。她对杨妃娘娘的恨，连带着对大哥的恨，对父皇的恨，对二哥的失望，我都清楚。她太倔强了，像母后，也像父皇。可是，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看一眼娘亲，这也是我的愿望。

昨晚的筹划是从五年前就开始的，在我们第三十一次进入景阳宫的那晚。玉溏，她已然记不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记得。

当时的感受，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玉溏跪在青石砖上，哭拽着二哥的裤襟，我看着二哥那张冷冰冰的脸，心也如坠了冰窖，我的委屈，我的愤怒，我站在那，口里指责着二哥，怪着父皇，求着母后，抬腿就想跳进那羡仙湖，想一了百了算了，这个皇子当的是太憋屈了，想看个自己的娘都被横挡竖拦的，不如死了算了。在林正大统领把我拦腰截住的时候，“好！你们想看，那就看吧！”听到二哥的怒喊声，我回过头，看见的却是一张半含悲怆的脸。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我和玉溏谁也没料到的。景阳宫的寝宫里的座椅板凳，一切摆设都是那么的熟悉，陌生的是忙忙碌碌的宫人，好像有母后未央宫里的人，也有我们没见过的宫人，他们全部用白绸围住口鼻。有浓郁的药味，也有母后当年惯用的迦楠香熏气，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母后。我和玉溏像无头的苍蝇在寝宫里跑来跑去，翻来翻去，嘴里念叨着母后哪去了，最后，我看见，玉溏她仿佛求证般拉着二哥的衣襟，流着眼泪问二哥，“哥哥，娘呢，娘去哪了？她是不是死了？”我的腿如同被灌了铅，动弹不得，等待着二哥的回答。那时的二哥是我从未见过的狼狈与无助，他失神般盯着玉溏，玉溏的话好像把他问住了，好像这是一个他从来没听说的什么事情。“说话啊，二哥！”我也急得催促他。半晌，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好似在给自己接下来的话打气，又好似突然回过神，他说，“娘走了。”我呆在那，看着二哥，觉得自己听错了，“去哪了？娘死了？”我脑袋一片空白，想着娘怎么就死了，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

“不，娘走了，她离家出走了，她抛弃我们了，她不要我们了！听懂了吗？”二哥的话让我如同梦里，娘抛弃了我们？娘不要我们了？可是，为什么呢？

方才一直愣在那的玉溏却在这时大喊大叫起来，她伸手弄翻了妆案，打碎了她手边能碰到的所有的东西。我和二哥连忙伸手去抱她，她拼命的挣扎，如同疯了般，在宫人们帮忙控制她的时候，慌忙中，我看到她的脸，上面是疯狂与绝望。

那晚，我的孪生姐姐，玉溏，因为娘的抛弃，精神失常而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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