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薤上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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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更不应该这么早露头。”秦宝晶有些吓到了，这样的大局，是她一个小小青楼管事能插手的?范右川害人。

“宝晶，你会下围棋吧?”范右川突然问。

“嗯，会下一点，右川先生想下棋了?”秦宝晶微皱眉头，这时候她没心思下棋。

“棋道争先篇，宁失一子，莫失一先，当年，江陵王反叛，朱正则以越王剑击杀江陵王手下第一大将顾山海，才有朱家后来的的复兴，又如，崔和踏浪一掌击毙大盗黄十三，以人头献太守谢之州，才成就崔家五湖第一豪强的位置，这种时候，躲在后头有什么用。”范右川微眯着眼，声音略有些昂扬，随后食指又轻扣桌面：“只是这回五湖的局面没有前面几次来的明朗，冯相当年平叛江陵王，扶了朱家起来，这些年朱家虽灭，但谁晓得冯相在吴郡还有没有暗棋?而当今皇帝，虽然自幼在深宫长大，但当年越王覆灭，又有多少门客家臣隐于江湖?再加上钱小柔初来五湖，毫无根基之下，他又要于何处破局?这些俱隐于暗处，看不清哪，即然看不清，那我就抛砖引去，把我范右川当成砖抛出去，现在时刻，五湖起浪，正是百舸争流之时，有心之人又岂能让我范家专美于前……”范右川侃侃而道。

“那你引来的什么?”秦宝晶看着范右川，仿佛又见二十年前范家麒麟儿的风采。

“刘衡刘酉初啊，没想到吧?他以五湖为局，以我范右川为饵，钓到了钱小柔这条大鱼，刚刚传来的消息，新任郡守钱襄已任命刘衡为郡府治中。”范右川哈哈笑道，虽然这些年范家一直被崔家压着，但县衙府衙里也没少埋棋子，消息灵通的很。

“是他?”刘衡当年身为吴县县令，又是公羊传人，秦宝晶自然是认得的，只是这人自越王出事后就落拓了，初时秦宝晶还不免感叹过，但时间一长，再是英雄也叫人淡忘，只没想如今一个浪头，又踏上了浪尖。

有些人落拓是真落拓，而有些人落拓只是蛰伏。

“那这样讲，岂不叫他拔了头筹。”秦宝晶又为范右川斟了一杯茶。

“哪有什么头筹，他不过拿钱小柔做梯，而钱小柔拿他做刀，虽然我不晓得刘衡这回所求是什么，但他背后越王的烙印是除不掉的，钱小柔怎么会真心用他。”范右川呵呵笑道，心情不错，这回的“抛砖引玉”值得，虽然他不晓得刘衡求什么，但他清楚刘衡一定会从哪里入局。

三山岛！

三山岛那千顷塘田！

当年，由刘衡批文，赵山塘招流民数万，在三山岛于周边数十小岛湿地之间筑塘田千顷。当年，赵山塘计划，堤上种桑，田里种稻佐以稻水养鱼，又于浅水处养殖珍珠。

此工程若成，将惠及三山岛岛民以及数万流民，可谓功在千秋，刘衡凭着此功便可直入朝堂。

听传言，当年越王就等着他功成，到时便以吴县为榜样，助先帝破开土断新政之局，越王也可凭此登临储位。

只是，利益相关的世家，觊觎朝堂的权臣和宗室都又哪能容此功成。所以最终越王出事，刘衡出事，至于赵山塘……

想到赵山塘，范右川咧咧嘴，“嘿”了一声，不晓得说什么好。

这位不管多屈，多冤，总之这位最后杀的痛快，赤血染街之下只怕什么仇冤都是浮尘。

想到灯笼街的赤血夜，他现在背脊都有些发寒。

“右川先生……”灯光下，秦宝晶见范右川的神色阴晴不定，不由疑惑的唤了一声。

“没事，夜了，有些累了。”范右川摆摆手，然后两手微扶一下膝盖，有些意兴阑珊的站起身来。画舫外，有小船再等候。

总之，千顷塘田成了无主之物，这些年来，豪族，富贾，贼寇，各方你来我往，一直僵持不下，最终又是天意胜了，早些年，年年涨水，大水漫灌之下，一些塘堤渐渐被冲毁，一部份塘田也被荒废了，另一部份则被三山岛的岛民以及部份流民私占，朝廷几次派人去管理，但三山岛的岛民半民半贼的，三山岛的岛群同塘田之间到处是沟渠和芦苇荡，朝廷的人在里面吃了好几次的亏，最后也只有放手，听之任之。

但凡在吴县知过政事的都晓，治理好三山岛的岛民和流民，五湖就掌控了一半。

如此，随着刘衡出世，继崔家寨之后，三山岛将走上风头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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