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张圣旨

床上老人艰难地转过头来，眼中目光大盛，死死盯着这个破碗，像是要把它装进心里。

过来好一会，他郑重嘱咐道：“楻儿，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要好好保存，知道吗？”

从小到大，他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这几个字，他有些烦。

但床上老人生命气息已经如同风中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他按捺下心中的厌烦，答应道：“楻儿知道了。”

老人喘息着说：“我最放不下的，就只有你和宇泽两个人。你宇泽叔不在身边，柜子里的东西，都留给你了。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许变卖。”

朱宙楻看着立在身旁的金丝楠木柜，台上的玉匣，匣中的陶碗。其中任意一样东西，只怕卖出去一件，都够他逍遥快活一辈子，也用不着当什么主播了。

床上老人目光里带着郑重，严肃，还有一丝哀求。

他心中一软，握着老人的手说：“爷爷，你放心好了，我哪怕穷到去要饭，也不会变卖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老人长长嘘了一口气，空气中有股老人暮朽的味道。

“那样我就放心了。你老是问我，你宇泽叔去哪里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去外蒙了，柜子里第三个抽屉里的东西，我让你宇泽叔带走了。”

宇泽叔十年前就消失不见了，小时候，他每次受了责罚，都是宇泽叔买来各种小零食安慰他。

听到宇泽叔的消息，他急忙问道：“宇泽叔去外蒙做什么了？”

老人并没有回答：“以后你会知道的。我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你的修行进度如何了？”

朱宙楻如实告知：“开了龙瞳了。”

老人的瘦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声音颤抖：“真的吗?快，快让我看看!”

金色的纹路在眉心浮现，眼瞳渐渐变成竖线，瑰丽金黄的圆环占据眼白。

老人的手艰难地抬起，轻轻抚摸朱宙楻的眉心纹路，喃喃道：“真好看啊，了无遗憾了，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还有那个拍视频的事情，也不能丢，这个很重要，切记切记。”

他抚摸朱宙楻眉心的手掌垂落，停止了呼吸。朱宙楻心中一股悲伤涌起，替老人整理起仪容。仔细的拉直了他衣服的皱纹，扶正了他的头颅。

走出门外，他父亲还在外头，朱宙楻对他说：“弥铭爷爷已经去世了，你安排人报丧吧。”

朱宇汕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走，踌躇了下：“小楻，你恨爸吗。”

朱宙楻沉默了下，然后说道：“不恨。”

朱宇汕眼中含泪：“小楻，爹对不起你，不该送你来学那些东西，可是爹没办法，你被族里选上了啊。学了这狗屁的屠龙术，就没有活过五十六岁的，五十六，阎王收，爹对不起你啊。”

五十六，阎王收。

他大学刚毕业，今年二十二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却顶多还有三十四年的阳寿。

半生已过。

恨他父亲吗?不恨，不管如何，这是他父亲。何况被选上传承道术，他父亲也没能力反抗。

他对家里人都很冷淡，大概是觉得，他应该是活不过他父母了，平时感情淡点，他死的时候，父母应该没那么伤心。

弥铭爷爷丧事，是大爷爷朱弥锋帮忙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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