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酒池肉林和“邯郸倡”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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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媪随使者到长安来看自己的外孙皇帝，乘着黄牛车，长安的老百姓取笑她，谓之“黄牛妪”。

汉宣帝真是一个重感情的厚道人，自己的妈妈和外祖母出身低微，长安的老百姓都嘲笑她，他一点都不介意。也可见汉朝时候，社会风气开放，人们并不把一时的经济地位低下，当做可耻的事情。这要在古代西方，那还了得。

刘病已的姥爷这个时候已经死了三年了。追赐谥为思成侯。诏令涿郡为其修缮房屋故居，建立园邑四百户，派长丞按规定奉守。赐外祖母号为博平君，以博平、蠡吾两县一万二千户为汤沐邑。一年后，博平君去世，谥为思成夫人。封舅父王无故为平昌侯，王武为乐昌侯，食邑六千户。后来，王无故之子王接为大司马车骑将军，而王武之子王商官至丞相。汉宣帝的母亲王家人，后来进入长安官场，和王莽的几个舅舅，名字都差不多，很容易搞混。这个我们以后会讲到。

讲到了汉宣帝的母亲王翁须，我们顺便讲讲从春秋战国时候就开始，到汉朝依然兴盛的，赵国邯郸一地的歌舞产业。这个产业可太有历史了。

从春秋战国一直到汉朝，因为经济，地理，人文各个因素的综合，以邯郸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歌舞女乐产业，历史上称之为“邯郸倡”。这个产业其实很庞大复杂，既有声色，也有滑稽戏剧，杂技等等。里面最重要的支柱产业是像王翁须这样的女乐舞。

这个地方的歌舞传统，再往前追溯，可以追溯到商纣王时候。我们前面讲赵广汉的老家附近有个沙丘，秦始皇死在沙丘。其实这个沙丘，不仅仅是秦始皇死在这里这么简单，在商纣王的时候，商纣王在沙丘大兴土木，增建苑台，放置了各种鸟兽，还设酒池肉林，使男女裸体追逐游戏，狂歌滥饮，通宵达旦。其荒淫奢侈程度骇人听闻。大家都知道酒池肉林，是不是一直以为酒池肉林在朝歌，在河南啊?不对!大错特错。酒池肉林在沙丘，在河北的地界上！河北人民对于娱乐的追求，远远超过河南。

朝歌离沙丘不太远，400里地。而且都是平原。所以当初邯郸沙丘一带，在商纣王的时候，就是商朝除了首都之外，另外的经济中心。周灭商之后，商遗民肯定往东逃跑，很多人就跑到了沙丘一带居住。所以史记和汉书里面都说“沙丘纣淫地余民”。战国时期，沙丘为赵国属地，赵王又在这里设离宫。公元前二九八年，胡服骑射的赵武灵王传位于少子赵惠文王，自号为主父。三年后，赵主父离都城邯郸，北游沙丘。他的长子公子章与惠文王争夺王位，兴兵作乱，兵败，逃到赵主父所住的沙丘宫。惠文王派公子成和李兑率兵包围沙丘宫，杀死公子章。所以别看今天邢台广宗县沙丘遗址是一片黄土，两个老农，三垄棒子，四面土坡。追寻到此，满目荒凉。可是2000多年以前，这里可是全中国的娱乐之都，天上人间啊！河北，河南，山东的文物古迹，大部分都是如此，没有办法，历史太久远了。唐以前的宫殿建筑，历经战乱，耕种，风吹雨打，水旱火灾，电扇雷劈，早已经不复存在了。邯郸空留成语，胜迹一物不存。

所以《史记·货殖列传》里面说“犹有沙丘纣淫地余民，民俗懁急，仰机利而食。丈夫相聚游戏，悲歌慷慨，起则相随椎剽，休则掘冢作巧奸冶，多美物，为倡优。女子则鼓鸣瑟，跕屣（音点喜，拖着鞋子，足尖轻轻着地而行，就像今天的芭蕾舞），游媚贵富，入后宫，遍诸侯”。意思是说，赵国是商纣王后代，人民性格急躁，喜欢干投机取巧的勾当。男子时常聚在一起玩乐和慷慨悲歌（有点像今天的韩国人、日本人，韩国日本人怎么什么都和河北人学啊？），他们白天相聚在一起杀人抢劫，晚上一起挖坟盗墓、制作赝品。许多有姿色的人都去当了歌舞艺人，女子善于弹奏琴瑟演唱音乐，喜欢周旋于权贵之中向其献媚，或者进入后宫，当时每个诸侯家几乎都有她们的身影。

沙丘有馀风，赵女多跕纚。燕丹养勇士，后宫出女子。至今馀倡优，吹弹满都市。佳人北方来，倾城尽风靡。妙舞萦纤腰，清歌发皓齿。一歌四座欢，再歌宾客起。回眸与目成，哀弦忍重理。愿为双飞燕，与君共栖止。人生不行乐，岁月如流水。

战国策里面讲“赵，天下善为音，佳丽人之所出也。”李斯说：“所以饰后宫充下陈，娱心意，说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

邯郸出身的女乐舞，出了很多影响历史的名人，第一位的肯定是秦始皇的妈，赵姬。赵姬和吕不韦、秦庄襄王、秦始皇、嫪毐之间的故事我们就不多讲了。赵姬的故事，传奇，香艳，紧张，刺激。中国历史上最传奇的人物，赵姬一定榜上有名。

汉文帝有一位宠妃，叫做慎夫人，来自邯郸。汉文帝让慎夫人鼓瑟，汉文帝倚瑟而歌。汉文帝所宠幸的还有一位尹姬，也是邯郸人。

汉武帝的宠妃，废帝刘贺的奶奶李夫人也是邯郸人。李夫人一家都精通音乐。首先进入汉武帝视野的是李夫人的哥哥，李延年。李延年因犯法受宫刑，然后到宫中担任养狗的职务。李延年极其擅长音乐歌舞，受到汉武帝宠爱，每次演唱新作，听众无不感动。一日李延年为武帝献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有没有想起童安格的《耶利亚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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