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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扎特感到一阵起起伏伏,他好像风雨中在大海里漂泊的小船,无垠的大海掀起惊涛骇浪,小船在波涛上颠簸,每一个掀起的浪头都张牙舞爪着要吞没他,他随时可能死在这可怕的浪涛中。
但他却不想反抗,太累了,他就这么无所谓的闭着眼,随着风浪飘摇,死就死吧,他已经做过一切努力了,他打不过温牧,无论是武力还是智力,都打不过。
但偏偏有人不肯叫他安宁,在他混沌的意识中听到有人在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莫扎特不理不睬,他已经没有力气睁眼了,就这样闭着眼被风浪吞噬,也挺好的,他十分不负责的想。但突然胸口传来钻心的刺痛,真正意义上的钻心,这疼痛像是有利剑贯穿他的心脏,这颗跳动着为全身上下的细胞输送血液的心脏,在高速旋转的子弹下本该被绞成碎肉,但莫扎特突然又感觉到了胸膛处的震动,微弱却又坚定,带着全身的脉搏一起,再次擂起生命的鼓点。
但随着心脏的跳动一起来的,是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剧痛,他的大脑启动了保护机制,让意识陷入了更深层次的黑暗,连想象中的惊涛骇浪都消失了,只剩死亡一样的宁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在黑暗之中被无限的拉长了,他又有了一点意识,他仍然没有睁开眼。唤醒他这点意识的是胸口处剧烈的痛感,比之前稍轻,让他不至于直接昏迷,但仍叫他痛苦不堪。
他无意识的摆动手臂,虽然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但他就是想做点什么,什么都好,只要能缓解这疼痛就好。
然而并没有缓解,似乎还随着他的动作加重了,只是他的大脑混沌不清,逻辑思维消失,智商像是一下退化到了三岁,正常人就该放下手,不再动作了,但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摆的越发剧烈,疼痛也越发剧烈。
突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这是双属于男人的宽厚的手,有力又温暖,男人控制住他的手让他不能再动。
莫扎特便用力握着对方,像是趴在悬崖上的人抓住了稻草,死死抓住对方,不让他离开。
莫扎特失血过多,手脚无力,即便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男人还是可以轻松摆脱的,但是他没有,他就由着莫扎特握紧自己,也不反抗。
莫扎特想要移动身体,再凑近男人一点,在大脑混沌的思绪下,他只剩动物一样的本能,他下意识的亲近对方,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对方是强大又温暖的,像是父亲一样,可以为他遮挡一切风浪。
虽然莫扎特并没有跟父亲相处过太久,莫均并不是个强势的男人,他温柔又贤惠,甚至还有点絮叨。莫扎特也从没有跟自己的生父以父子的身份相处过。
在莫扎特十八年岁前的意识里,父亲这个词只活在他的想象中,他想象中的父亲就该是面前的男人这样的,强大、可靠,可以在他被人欺负时帮着狠狠地欺负回去。
仿佛有他在,就不用惧怕任何风雨,自己只需要无所顾忌的埋头往前飞就好了,因为父亲宽厚的羽翼一定会接住自己。
每个男孩的心中,一定有一段时间,自己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这种盲目的信心会随着父子的相处,儿子的长大和父亲的老去慢慢消失,但莫扎特没有,因为他根本没有见过父亲,所以这种对父亲夸张的想象也一直没有消失。
现在,他重伤濒死,又在生死一线中,苦苦挣扎,成年人的思维能力随着流失的血液一起消失,他仿佛重回了童年,变成了那个曾在黑夜里无助的哭泣的孩子,盼望有这样一个男人拥抱自己......
男人真的拥抱了他,他抬起莫扎特的上半身,让莫扎特枕在自己的膝盖上,他一只手抱住莫扎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紧莫扎特的手,莫扎特便不再乱动了,剧痛也好,黑暗也好,他似乎都不再畏惧了。
他只感觉到暖意从他们交握的手上传来,这温暖安抚了他,他从疼痛中寻得一片平静,他靠着男人的胸口,听着男人胸膛里规律又有力的跳动声,他的心脏渐渐跟上了这个频率,两颗心跳声重合在一起,甚至听不出差别。
他无意识的轻声呢喃了一句,男人没有听清,他弯下腰,侧着耳朵,想要听清莫扎特在说什么,莫扎特又说了一次,他说的是:“父亲...”
然后他睡了过去,这回是安详的,梦里没有波浪了,也没有黑暗,他好像躺在初春后的青草地上,底下是松软的泥土,头顶是和煦的阳光,让人只想静静的躺在上边睡上一觉。
他又在半梦半醒中醒来过几次,有的时候男人不在,但看到他乱动就会回来抱住他,莫扎特只要握住男人的手,就会恢复平静,他在意识朦胧中又喊了几次:“父亲...”声音虚弱又无力。
男人第一次没有回应,莫扎特第二次喊的时候,他“嗯”了一声,仅仅是一个字,就让莫扎特感受到了任何东西都带来不了的安心,这是父亲对儿子的承诺,只要莫扎特喊他,他一定会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莫扎特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他的意识是朦胧的,不知日夜。他又一次醒来,他下意识的握紧手,但是手里并没有东西,男人不在。这个认识让他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
一个男人正弯腰看着他,只是莫扎特看到的是重影,看不分明,莫扎特又眨了眨眼,他的瞳孔慢慢聚焦,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面孔,是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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