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邵惟初来乍到，对病人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所以第一件事就是巡房，他想先确认病情，然后给病人制定相对应的治疗方案。

不过一圈巡下来，挺让他感到挫败的。原因很简单，他在这就像被束缚住手脚，没法施展。徒留一双眼睛，眼睁睁看着病人的生命消逝。因为来这的病人都不需要“拯救”，所有的常规检查，化疗手段在这都不能用。他能做的最多就是开点止疼药。

更让邵惟感到不适的是他巡房还有个“尾巴”跟着。

华麒无所事事跟着邵惟每个房间转悠，到处打招呼，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很快整个中心都知道院里住进来个年轻帅哥。不知情的人都唏嘘不已，说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就住进了这里。

而大伙口中这个“英才”此时正围着邵惟打探八卦：“你跟宋星语认识多久了？她这人性格怎么样？”

“刚认识。脾气很差。”

邵惟答得直接，并不想在这种风花雪月的事上浪费时间，他反问道:“你的抑郁症确诊多久了？”

“两年？还是三年？记不清了。从读高中起就有症状。”

华麒把问题又拉回到宋星语身上，“宋星语在奥深工作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回来打理不留？”

“她母亲病了，算临危受命吧。你从轻度确诊发展到重度，医生没给你开药吗？”

“开了啊。但我没吃。这世界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随时准备saygoodbye。”

华麒说得伤感，本来邵惟还想安慰两句，他突然话锋一转，又一脸笑嘻嘻，“不过你们小宋院长重新唤醒了我的热情！尤其是这个不留啊！很有意思。虽然我刚来，但这里每个人都很有故事啊……”

邵惟无语，转头扎进了103病房。

103室的郑教授一个人坐在房里研究他的石头，他是退休的地质学教授，对石头比对人有感情。看到邵惟进来，也不搭理，专心捧着手里的石头看。

“今天感觉怎么样？”

“嗯。”

“进食正常吗？”

“嗯。”

“有无特别疼痛感？”

“嗯。”

“嗯是有还是没有？”

“不知道，没什么感觉。”

华麒看着两个机器人一样的对话，心中觉得好笑。一个话少的碰到另一个话少的，这天就聊死了。

他主动凑过去，蹲下来看郑教授手里的石头，“咦。这不是鸡骨石吗？”

郑教授总算抬头，看到面前的年轻人也穿着院服，不由得产生几分亲近，说话语气都温和许多，“你认识这石头？”

“这就是鸡骨石嘛。盛产于承德，特点是千孔百穴，孔穴穿洞相连，石筋如骨，脱俗出尘。”

“行家呀。你学过？”

郑教授在这第一次对人露出笑容。

“行家不敢当。我就是喜欢到处旅行去爬山。在爬太行山的时候碰到卖石头的人多聊了几句。”

“喜欢爬山的人心胸都开阔。”

郑教授把华麒拉到跟前，“你看看，你还认识哪个？”

邵惟瞥了一眼相谈甚欢的两人，干脆专心看起床头的病历。

病历本上显示郑教授是胃癌晚期，有过一次手术记录。他翻了翻之前的检查化验单，感到有些蹊跷。

恰好此时郑太太提着一袋子小笼包走进来。“今天你运气好，路上碰到你最爱的那个小笼包摊子！诶。邵医生也在啊。您吃点小笼包吗？”

“不用了。郑太太，我有点事想和您聊两句。”

郑太太看到自己老头正跟人谈他的宝贝岩石说得唾沫横飞，她把小笼包送到他手边嘱咐他趁热吃。就和邵惟去了走廊。

“郑太太，郑先生是什么时候查出胃癌的？”

“三年多前吧。做了一次手术，化疗的时候他说自己睡眠不好，全身乏力，还胸闷。医生就给他停了化疗。后来又吃了一阵中药，情况好些。没想到今年入秋的时候，他的关键指标突然升高，去医院检查说是癌症复发……然后他自己做主，就来了这……”

邵惟大概了解了病史，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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