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的大门不知道何时被人打开,一队队杀气凛然的别国精兵踏入北戎王都的土地之上。
宽大的长街早就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整齐的行军步伐久久不绝,躲在屋中的百姓透过门缝,隐约瞧见那一驾华贵的玉辂缓缓驶向王宫,正想要再看,下一刻却也被反射着阳光的森然锋芒给吓得畏畏缩缩收回视线。
明凰坐在玉辂上被簇拥着缓缓靠近王宫,四下的高门府邸周围几乎都围满了士兵,偶尔有一两个仓皇逃窜的人被压着按在一旁,还有一些身形狼狈的官员被人像是牛羊一样往王宫驱赶。
等到玉辂停在了朝议的大殿外的长阶之上,明凰才走下玉辂,身侧白虎神兽伴驾,背后一众将领带着兵马一步一步紧随其后,气势磅礴浩荡。
殿上的小王上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间的动静,瘫坐在王座之上僵硬地像是一块儿石头。
底下的一众被临时拉过来的朝臣们更是惶恐至极,一个个都跪伏在原地以头抢地,浑身颤颤,像是趴在地上的乌龟一般,看着滑稽又可怜。
明凰缓缓走近殿中,身着帝王衮服,带着精致的十二毓冠冕的她出现在这殿上,竟然比起高位上的小王上更像是那个位置的主人。
“拜......拜见王,王太后。”人群之中有人颤颤巍巍地开口。
明凰凤眸轻瞥过去,突然轻笑了一声,视线漫不经心地轻扫而过。
四下噤若寒蝉,再也无一人敢出声。
“王太后这三个字,朕听着不大顺耳,王上觉得呢?”明凰抬眸看向上首的小王上,眉眼含笑,轻声问道。
“臣也觉得这三个字听着不顺耳。”一旁的萧珩也从小王上身侧走下来,而后走到明凰身侧站定,低声开口:“陛下,恕臣来迟了。”
明凰凤眸微抬,余光瞥到萧珩脖颈间露出来的一抹白色纱布,凤眸之中的暗光一闪而逝。
上首的小王上嘴唇颤了颤,随后苦笑一声:“太后是想要逼儿臣退位让贤吗?”
他看向明凰,深黑的双眼如同水一般。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胆地看向面前的人,往常身为“痴儿”的他,几乎不会被带到明凰的身前,即便是在太后垂帘之时,这个人与他都隔着一道厚厚的珠帘,她就坐在那珠帘之后,语调威严而淡漠,每每都让坐在王位之上的他战战兢兢。
可如今终于能被这人正眼相看了,他却没有当初那份畏惧了。
他甚至敢出声质问对方,用拙劣的小伎俩博取对方的一丝丝同情。
明凰语调清冷淡漠:“朕当初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安分守己。”
小王上神色一僵,只是一瞬间,原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积攒出来的勇气,就在这最后四个字之中如同被戳破的皮球一般泄了气。
他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知道如今已经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大启大军压境,临光道人如今也半死不活,至于底下的这一堆当初对他十分拥护阿谀的朝臣们便更靠不住!
他猛然间想起当初在明凰面前装傻的缘由,他其实一开始只是想活着的,他原以为自己能在这人面前伪装很久,只要能活下来,苟且偷生也无妨。
可是那些内侍总是在自己的耳边说,他是先王唯一的子嗣,若是没有了他,恐怕如今坐上王位的便是摄政王,王太后也没有垂帘听政的资格。
又有人说王太后其实一早便同摄政王勾结起来狼狈为奸,或许王太后有了孩子,他便没什么用了。
朝议上的朝臣们从来不会将他这个坐在王位之上的王上放在眼里,他们甚至都不会假惺惺地问一句,因为他只是一个“痴儿”。
可实际上他知道,即便他不傻,坐在那位置上也不过是一块木头疙瘩而已,根本无人在意!
他虽然是十七王子,没有最前头的那几位王兄那般受父王喜欢朝臣看重,但是北戎的男儿身上身来就带着狼性,怎么可能会真的甘心自己沦落到乌斯藏的那个小废物一般,一辈子都当一个怯弱无能浑浑噩噩的傀儡?
所以当临光道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当他拿出来雷火弹的时候,他才没能压制得住长久以来积蓄在心底深处的愤怒和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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