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针锋相对

运气时常踏空的人，学会在生活的规则之中隐匿期盼，所以梦里早就爬满了寂寂青苔。回到办公室的宋牧迅速的将自己重新装进社会精英的壳子里，在安静封闭的办公环境里不需要去感受鲜活本性悄然僵化带来的遗憾，只有有条不紊的工作会让他觉得相对的踏实可靠。

相比自己恪守岗位的上司，陈貊这个秘书当得委实有些游手好闲，但他也没兴趣加入茶水间摸鱼的八卦小组，只是在一众同事远远好奇打量审视的目光中，保持着富二代关系户低调的不务正业。

虽此后一段日子仍有好事者乐此不疲的想要从温蔓蔓和张既恩嘴里套出这位新秘书的底细，可这两个宋牧的心腹一个比一个能和稀泥，巧舌如簧和装傻充愣那套玩得老道熟练，几次三番下来大伙愣是半点机要信息也没能撬到。可越是严防死守的关系，越是让人难掩好奇，以至于事关这位年轻英俊的新秘书讨论度在公司内部越发沸扬，一度超越了那对刚刚分道扬镳的曾经职场伉俪。

来宋牧办公室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多看几眼这位与职场格格不入的新秘书，时常见着陈貊带着耳机打沉浸在游戏厮杀中，灵敏修长的手指翻飞在定制的静音机械键盘上，休息间隙才会抬起头朝汇报工作的‘局外人’看上两眼，乌黑的眸珠总是带着些让人发憷的冷淡情绪，轻易便能浇灭旁人大半的殷勤，这般算不得友好的审视态度促使着来人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汇报进度，仿佛那张待客椅上撒了图钉让人坐不住。

有着顶头上司放任自流，旁人哪还敢添嘴置喙，陈秘书的日子在旁人粗糙肤浅的观察实在舒坦自在。只有不胜其烦的温蔓蔓和张既恩有苦难言，自从吃上陈貊的鸿门宴，这被资本剥削压榨的精髓也算是尝了个彻彻底底。虽是在纸醉金迷中夜夜笙歌，但严重缺乏睡眠的疲倦脸色无论敷多少面膜都抢救无效，青黑的眼圈上盖了厚厚的粉尚算能勉强见人。

清早的茶水间里张既恩的哈欠一个连着一个连后槽牙都让人瞧得清楚，极具传染性的动作让温蔓蔓嫌弃的将他从咖啡机前挤开，睡眼惺忪地耷着眼皮摩挲着往咖啡机里添足了豆子，趁机器运转的空隙将手搭在自个儿往心脏前贴着默数，一分钟后便粗暴的排除了因工猝死的可能性。

“欸，我去，”端着杯子刚踏进茶水间的人事部主管沈琪被两只气若游丝的鬼魅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俩这是跟这混不下去直接准备竞选鬼片主演是吧？”

“就算要去也先找沈主管结了这个月我们部门的优秀奖金，不然那群小妖会让我做鬼都不安生。”温蔓蔓扯着嘴角露出笑意，但那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活像是用千斤顶勉强撑起的笑容，多撑一秒都累得够呛，疲惫压着她的眼皮，实在睁不开。

“还有劲儿跟我这耍贫呢，看来我的担心倒是多余了。”沈琪笑着伸手掐了一把温蔓蔓的水蛇腰，平素这个动作准能激得温蔓蔓慌忙躲闪，可眼下任由她拿捏竟也是抬了抬眼皮轻睨了一眼，连眼神都敷衍怠懒着。沈琪瞧着那俩可怜兮兮的模样同情的叹了叹气继续笑侃，“你俩好歹也算是宋总眼跟前的得力干将，”夸这一句的是时候她往茶水间门口瞥了一眼，瞧着四下无人又才压低了声音同温蔓蔓咬耳朵，“现在成天跟着二世祖身后转，像话么？我可听说最近宋总手上好几个项目都交给其他几个组了，你俩可别灯下黑。”

温蔓蔓苦笑着瘪了瘪嘴，瞄了一眼魂游天外正发呆的张既恩，没好气的往人背心上拍了一巴掌，力道不重但声响不小，拍碎的心情搅和在茶水间浓郁的咖啡香气里，表情也浸出明显的有苦难言，“都是咱升斗小民吃罪不起的主，我俩陪着瞎闹腾也是迫于无奈，这陈秘书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总需要些时日适应，这活儿总不能让老大亲自去伺候吧，就我跟老张俩的安排人还嫌乏味呢，估计也玩不了几天就真腻了。”

“啧，不是说他就是冲你们老大来的么，擒贼不擒王，这陈秘书到底琢磨什么呢？”沈琪捂着嘴笑了笑，涂着猩红丹蔻的手跟脸一样白皙。

“我要知道他琢磨什么就好了，成天拉着我俩吃喝玩乐浪费时间，我这肚腩肉连皮带扣都锁不住了。”总算元神归位的张既恩满脸愁楚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扎实的触感让他却有几分人到中年发福的心酸，悲愤之余气无所泄只能恨恨的猛灌一口双倍浓缩的黑咖啡，苦涩感从舌根清晰传来，短暂的激活了积蓄已久的坏脾气，“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不然咱俩早晚猝死在陈秘书丰富过量的夜生活里。”

张既恩坚定的眼神瞧得沈琪都忍不住咂咂嘴，却在温蔓蔓略显鄙夷的麻木表情中吃了个白眼，“昨晚也不知道是谁喝醉了大着舌头还不忘自告奋勇要带人去玩正宗的杜拉克，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玩得有多好。”

“杜拉克？”沈琪好奇的挑挑眉，对张既恩突然偃旗息鼓的决心来不及同情。

“一种俄罗斯牌，多种攻击和防守回合笨蛋游戏，不为争冠军而是抓出里头防御能力最弱的傻子，喏，就这种倒霉催的不够还上赶着送上门的傻子。”温蔓蔓朝着张既恩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半点不给被戳穿的人丝毫体面，“原本想着我们那些娱乐消遣项目那少爷也该觉得无趣了，总能放我们过些松快日子吧，你瞧他这殷勤献得，我当时就想把酒杯扣他脑袋上，就是有点舍不得，毕竟是莱伊925的龙舌兰，给傻子洗头也忒暴殄天物了。”

回忆让温蔓蔓额角都抽得疼，闭着眼按了按，嘴里还不停地吐槽着张既恩酒后失德的罪过。沈琪听得起兴，朝面色尴尬的张既恩抛了个无能为力的安抚眼神又讲话题扯了回来，“哟，莱伊925的龙舌兰都喝上了，看来这陈秘书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金叵罗啊，这么尊大佛摆这，宋总怎么跟没事儿似的？”

听话听音，见行见情。人事主管的本事到底比旁人厉害，装糊涂和稀泥怕是遮掩不过，张既恩摸了摸鼻子借着给自己倒咖啡的动作把转开了视线，将疑难杂症留给了温蔓蔓处理。

“这事儿啊，”温蔓蔓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故意顿了顿，遭得沈琪又往她腰上掐了掐，“欸，我说，我说还不成么，陈秘书的心思怕是全司上下长了眼睛的人都瞧出来了，可我们老大，啧，不厚道！”下定论时嫌弃的瘪瘪嘴，神秘的八卦表情倒是让她濒临枯萎的神色回光返照了不少，“摆明了就是用美男计吊着金叵罗当护身符嘛，如今咱公司的形势，多一张牌明哲保身有何不可，这陈秘书背后可是程董，向来都是利益当先的中立派，你当我们老大傻呢平白被一秘书拿捏，不说别的，就沈主管你当人事这么多年见过几个秘书敢占领导办公室的，这丧权割地地不能什么都不图吧？据我观察，这两人的关系呀...”她将话腔故意放得缓慢，轻软的一声嗔笑像羽毛似的轻轻挠得人心痒，“压根不是什么久别重逢！八成是咱老大知道了这金叵罗的利用价值，立马找借口飞了那不识趣的男朋友等着金龟主动上钩呢，说到底，他这样的人哪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情真意切真爱无价，不过是看谁比较价值更高、盈利风险更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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