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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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如同蛛网一般生长的血肉组织在填充在他的头盔里，看起来就像是他脸上皮肤裂开的肉缝和深潜服通过无数的皮膜和血管以及一些毫无意义的骨骼碎片连接在一起，然后彻底成为了他的身体的一部分。特殊的异化使得他能以肉身对抗深海的重压。

他的一侧眼球干瘪得像个葡萄干，一侧的手臂处的深潜服已经碎裂，只剩下裸露的血肉组织，那些裸露在外的血肉组织疯狂生长的方式完全没有按照任何生物学或者形态学的规律，也完全没有依照大多数精灵鼠人或者拉杰尔本人的审美需求。

骨节外露，生长着无用的骨刺，扭曲虬结的筋肉却只能软塌塌地凝聚成一团肉瘤垂挂在肩头以下。而原本属于鼠人细长的五根手指此刻以某种特殊的方式重组，变成了细长柔软的三条完全不具备任何中心对称性的猩红色腕足。

很难想象这样的腕足竟然能有力气握住一根看起来很是沉重的长凿。他缓缓将长凿抬起离落脚之处一定距离，然后猛然竖着向下将长凿深深扎进了身下的骸骨堆中，这应该是一种挑衅。

而从他另一只手上被抛弃的尸体，则更像是鱼类和精灵鼠人的恐怖混合体。夸张畸形的巨大盆口嘴，从中刺出的歪斜尖牙，硕大肥肿的肚腩，纤细无力的肢体。并不是简单的四肢，而是已经异化的肢体，从歪斜着脊柱的躯干上延伸出来的附肢大小和数量都参差不齐。脏器已经被拉杰尔吞噬了不少，而剩下的部分更像是一团无形的粘滑泥状物，只不过带着令人作呕的灰白色。

就在严雅臣的注意力被这具躯体一切所吸引的时候，周围的三处门洞中，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无数与这具“肉食”的长相极为相似的矮小生物，他们的肉体无一例外地显示着深海生物的特征，有些异化的个体还生长着类似唇滴鱼的唇滴一样的外置发热器官。

他们口器中的惨叫和私语就在这里，这场疯狂祭祀的中心，那些令人不安的幻听并非真正的幻听，是这些令人作呕的恐怖生物的无端情绪的集合，是这些弱小的，在付出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下才得以保存的鼠人血脉的遗承，对肇始一切的那位神明的礼赞。

一场以族人为祭品的狂宴，在极度阴冷的黑暗中，在疯狂的颂唱中举行。而那位神明目前唯一的化身此刻正撕扯咀嚼着手中的“肉”，举着自己手中的凿器，对同样已经失去理智的另一名异族闯入者的打扰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如果他们之间不能通过武力分出胜负，那么恐怕将很难将这场仪式进行下去。

他们谨慎地观察着，扭动着自己的肢体在地面上蠕行前进，他们手中捏着一些造型诡异的矿石造物，尖利，粗大，黝黑，令人不安。他们的行为停在了圆形坑的边缘。

可憎的“圣咏”停止了。

严雅臣的理智得到了暂时性的恢复，但他们灼热的目光正紧盯着这布满遗骸的恐怖角斗场上的两人，他必须接受拉杰尔的挑战，否则他将会变成下一个“肉食”。

理智回归带来的并非有利因素，而是反复无常的恐惧，他暗淡的探照灯的灯光即将熄灭，而自己脆弱的肉身显然不能硬抗深海的重压，而深藏在自己的肉体之内的那些训练有素的结晶力量也不能自如的发挥他们的威力。

手上唯一的武器是一把特制的激光武器，为了保证在深海之下仍然能够使用，它的构造削弱了武器威力而加强了一部分可靠性。他拿着这把弱小的武器对准了拉杰尔，就像一个拿着玩具小刀威胁抢劫犯的幼童。

激光在短暂地激发后，激光在拉杰尔的脸上烫出一个洞，但他连疼痛都没表现出来，只是从短暂地停下了自己无声的嘶吼。然后愤怒地拔出自己身前的那个长凿，如同拔出一根插在猎物躯体上的长矛。

他走下骸骨堆，一些潜藏在黑暗中的泥状物质伴随着他的脚步，在他的落脚点聚拢又退散。反反复复，是运动着的海藻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然后，他举起长凿，冷酷地发起冲刺，如同在角斗场中应对一名野兽的角斗士，他的长凿直指猎物的咽喉。血腥的战斗之舞！

严雅臣的恐惧再一次被放大，他在略显粘滞的水流中缓慢地移动，同时手持激光发射器不断射击拉杰尔裸露在外的那些血肉组织，尽管激光散射所带来的亮光对于那些血肉造物起到了明显的震慑作用，但那把小小的激光武器在只能在拉杰尔裸露的血肉上制造出一些完全不够看的坑洞和灼伤，而那些从拉杰尔自身的伤口中渗出的血液弥散在黑暗的深水中。

新鲜的血液很快便激发了在场所有的那些“观众”们的极致热情，这将会是献祭给那位神明的最好的一场祭祀。他们自发的开始疯狂的惨叫和“咏唱”，古怪扭曲，断断续续的尖音和阴森低沉的闷响很快便充斥了严雅臣的大脑。

而那些匍匐在四周的阴影中不时涌动的泥状物质，也伴随着这种集体性质的歇斯底里不停地涌动。

“啊！————————”大汗淋漓，头痛欲裂。严雅臣也开始附和着那古怪的合唱。

严雅臣艰难无比的躲避之下，长凿擦身而过，深深扎进了他身后的墙壁中，而拉杰尔卷曲的腕足缠紧了长凿粗大的尾端，连带下一片破碎的浇筑块，它们碎裂在拉杰尔身前。而拉杰尔不知疲倦的身体再一次将长凿从自己身前飞速地挥舞而出，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打破那些碎裂的灰尘弥散在水中形成的迷雾，将长凿沉重的尾端向着因为刚才的躲闪而失去平衡的严雅臣的腰间捶打。

力拔千钧的一记横锤，将严雅臣从原地横着击飞撞到骸骨堆中，而他手中的激光武器在这一击中被脱手而去。而那种群体惨叫在这一击之后开始了再一次的高涨。肋骨似乎已经断裂，严雅臣躺在骨堆之间喘息，而疼痛将他进一步拉回现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没有了其他力量的帮助，他所能凭借的也只不过是一具普通的躯体。现在，一记刺击就能轻易地要了他的命。

拉杰尔踏碎了脚下的骸骨，向着它袭来，而周围的那些丑陋的生物们开始了疯狂的攒动，一层叠着一层，在不停地爬动，那些无定形的黑色泥状物在他们的身上流动，而他们颤抖的身体与身体之间更像是在不停地进行着媾和。

巨大的冲击力将严雅臣死死按在了骸骨堆上，他用尽力气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本能地在自己的身下摸索着，试图找到一些能作为抵抗的武器。

但他并没有接触到足够坚固的物体，而拉杰尔的长凿再一次刺向了他，这一次，指向了他的心脏。

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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