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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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汉城机务段所在地，是金州分局的铁路地区，车机供工电辆各单位齐全，在分局管辖的千余公里线路上，生产生活等条件，都是最好的地方。机务段的位置在最西端，挨着的是车务段，车辆段，电务段，供电段，最东端的是工务段。地区的职工医院、中小学校、文化宫、招待所、食堂、浴池等服务保障部门，穿插其间。各单位均在铁路线的一旁，形成与铁路线平行的一条街道，有三四公里长。车务段门口不远处的早市，见天都是熙熙攘攘。急着上班的职工，买了菜匆匆而去。下了夜班的职工，看自己的口味，什么胡辣汤啦，面皮稀饭啦，小笼包子啦，菜豆腐啦，先过个早，然后顺路溜一圈，竹篮里三样两样的菜，提着回家休息了。家属们不用着急，有的是时间，她们在自由市场，从这头看到那头，再从那头问到这头，总要货比三家。遇到隔壁对门的他二婶她大妈，再唠叨唠叨。市场不是很大，内容却是丰富，各种蔬菜，都是从附近地里刚弄出来的，新鲜的很。还有农家院里自产的时令水果，大米，大肉，茶叶，等等，一应俱全。翻过铁路线，就是老乡赖以生存的村庄。一条条碧绿的菜畦，一垄垄金黄的稻田，在他们辛勤劳作下，迎着太阳笑，随着微风舞。再远一点望去，有一排排树林的地方，就是日夜奔流不息的汉江。每到周末，在岸边的树林里，河床的石头上，弯曲的流水旁，最是恋人、好友私会和散步的去处。6位同学到段报到后，当下就安排妥了职工宿舍，统一住在单身楼。一二三楼都是一号房间，一溜上去，可见单位的领导，是用了心思的。头年实习期间，分别在检修车间的机械、制动、电器、电机几个主要班组。三个月定期轮换，每个班组实习结束后，由班组全体师傅在会上评议作出鉴定，作为一年后定职的依据。这般的正规，给一起分配过去的他们，同时带来了动力和压力。电器组实习，多是机车上比较小巧的部件，工作起来还比较轻松，也没有太多的油污。在机械组就完全不一样了，身上的工作服，只有刚穿上那会是干净的，几回活干下来，上下里外全是油腻腻的。师傅们给它取的绰号，倒蛮生动形象，叫“油包”。面对的都是机车上的庞大部件，工作中，得用全身的力气才能搞定，其劳动的强度，不亚于干农活。一天下来，胳膊腿没有自在的地方。这里的三个月时间，同学们的情绪，受到了一定的挫伤。当年榜上扬名，曾经三载苦读，果真被定格在这个岗位，终日与油包为伴，岂不是前功尽弃，白忙乎一场。在电机组实习，遇到班组里的高佳玲师傅，那开朗活波的程度，最叫几位同学记忆犹新。这班组里，共有三十位师傅，其中三分之一是女师傅，他们也多是学兄学姐的身份。大家在一块同事时间长了，关系处的很融洽。空闲下来，尤其的热闹，开起玩笑来，大胆的有点疯狂。记得刚换到班组的第一天，工长在班前会上就特别叮咛，说新来了几位运校生，在咱们班组实习三个月。这期间，大家要有个师傅的样，当好表率，工作上要细心负责，生活上要宽于待人。他们可是科班出身，比咱们强多了。工长一席话，倒说的同学们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都佩服工长的高姿态,还有他的驾驭能力。其实同学里年岁偏大的，跟师傅就是同龄人。开始的一周，师徒间，有个了解磨合的过程。一月过后，都熟人熟脸了。很快地，同学们完全融进了班组，师傅们也放开如先前，相互的逗乐渐渐多了起来。这天下午，班组里没活，都围坐在钢板焊接的超大办公桌前，有的翻着书本，有的品着青茶，有的叼个烟卷，各取所需。对面一位女师傅有孕在身，肚子已经隆起，几个烟鬼自顾自地喷了起来。高佳玲师傅看不下去了，说道：“抽烟的，在这不冒两口能憋疯你们，不知道保护女同胞，没看见她肚子里还有个下一代，你几个的怜悯之心，都给狗吃了吧。”

几个赶紧说，好好，我们离远点。说着话，都走出去了。一位嫌事少的师傅，接上了话茬，说：“你没事就好，其实，给烟熏熏也有好处。据说，还能预防蚊虫的叮咬。细皮嫩肉的，真咬了我们都不忍。”

“咬不咬，跟你啥关系，回家给你老婆熏熏试试，看她不一脚给你踹到床底下去。”

又一位好热闹的师傅，也参乎了进来，说道：“其他的老婆固定不敢，只有你是例外，又泼又有力气。”

逗嘴的氛围，这就形成了。一位师傅说：“环境的影响，对人的情绪确实很重要。话说当年，在工地上干活，晚上几十个人通铺睡觉。谁的家里去了，就把最边上的铺位让给谁，这边挂个床单。但有的家伙，两口子兴奋起来，就忘乎所以，以为在自家的床上，动静大的，把睡在隔壁的人，撩的翻过来倒过去，就是睡不着。”

高佳玲师傅瞅着他，瞪了一眼，就问：“那你没数数，一晚上翻了几十个来回。”

“那会，是啥当口，咋会有这心思，差点憋爆。”

工长提示了，说：“文明一点，好不好。”

高佳玲师傅，从来是嘴不饶人：“给他说文明，就是对牛弹琴。他丈母娘也是倒咧八辈子霉，把姑娘嫁给他，好吃懒做，油嘴滑舌，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大街上走个像样的女人，他的双腿，跟灌满铅一样。”

“孔圣人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咱是凡人，没有不爱美的道理吧。”

“你就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你丈母娘的姑娘，忽悠成你的老婆了吧。”

“错，女人又不是傻子，只说没实际行动，谁听你的。就跟做朋友是一个道理，得礼尚往来。举个例子说吧，她白天伺候我，我晚上伺候她。”

“看这脸皮厚的，白天人家伺候你三顿饭，晚上还要欺负人家，美其名曰，还用上了伺候。”

“那你呢，肯定也喜欢你老汉欺负吧。”

“我们不像你，没脸没皮的。”

“你要是我老婆，绝对把你伺候的跟皇后一样。”

“就你恁式子。”

“不相信，那试试。”

“你个碎娃，还想弄啥，在阿姨面前也口无遮拦。”

说着话，高佳玲师傅就走到他的跟前……见状，吓得他转过身，一溜烟跑了出去。工长忙打圆场，说：“开玩笑，别过了头。你俩也是，不弄点故事出来，不甘心，是吧。”

其他师傅，脸上笑开了花。高佳玲师傅，其实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她人长的比较高大，心胸更加的宽广。对同事热情有加，待新分配的同学们，也是一样的热心肠。工作上，不管是不是分给自己的徒弟，只要有请教，绝对的诲人不倦，并且手把手直到教会为止。生活上，知道他们远离家乡，多次张罗给几个男同学介绍对象，牵线做红娘。她家里有台缝纫机，经常给同事锁裤边，缝缝补补衣服。还多次招呼同学们说，有需要用缝纫机的事，尽管告诉她一声，都是小兄弟小妹子，别拿她当外人。尤其是对俩女同学，关心的更细致了，说是青春期的女孩，一定要学点生理方面的知识，才有能力对自己的健康负起责任。还说有些事情，错过去了，可能后悔终生。她甚至悄悄地问过她俩，例假期间隔的时间是否正常，月经量的多少，延续的时间稳定不。还提醒说，咱女人的毛病多，身体上的感觉发生异样，就一定要去医院，及时做妇科检查，别因为不好意思，耽误了预防和治疗。说她是过来人，有啥不懂的，随时跟她交流。有时候，直说的她俩羞红了脸蛋。2一年的实习，很快期满。段领导会议后，定职的命令打出来了，俩女同学分到检修车间仪表组，俩男同学分到检修车间的电机组。另外两位，一个去了设备车间电工岗位，一个去了段技术室技改组。谢天谢地，没人分去机械组。实际上，工作岗位的分配，既是个人业务能力的综合反映，多少也是社会关系的一场较量。检修车间的工作，相对稳定，三餐定点，正常白班，也是不错的，就是有点忙。每个人领了相关的备品，有了属于自己的工具柜。跟金州机务段的同学一样，档案做了一年的临时干部后，都成了名副其实的铁路工人。不久，这个班第一对男女同学，修成正果，告别了单身。在家属区附近，小两口租住了老乡的土坯房，晚上用的是煤油灯，瓜熟蒂落地钻进一个被窝里。二人世界的生活，肯定美妙无比，要不怎么会离开明晃晃的电灯，甘愿在昏暗的煤油灯底下，看书写信呢，多伤眼睛啊。其他的同学，都是八字不见那一撇呢，离实践的路途还遥远的很。同学新婚，无论条件如何，恭喜是必须有的。在低矮的土坯房里，在摇曳的煤油灯光下，两条小木凳撑起一张不大的案板，五六个家常菜肴摆上来，开瓶喜酒，就在一起热闹起来。头杯碰过，一口下肚，其他四位同学，齐声恭贺新禧，祝福美满。第二杯举起，远离父母，相互扶助。第三杯举起，百年和好，早生贵子。在我国辽阔的疆域，不管东西南北，有酒局的地方，多是三杯过后尽开言。同学们，围坐在一起，你一言他一句地侃开了：“都是同学，差距咋这么大啊。看看人家，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心心相印，知疼知热。咱们还是四处游荡的孤魂，没有着落，实在是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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