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贰 一念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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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琳琅看见，在山洞的深处，有一张石床，上面是两个人影。男子厚重的喘息声和女子的娇笑声传来，钟琳琅脸红着别开目光。

她忽然看见石床旁边还放了张小榻，上面有一副仙骨。不，是妖骨。

钟琳琅皱起眉头。确切地说，是飞升成仙的妖。

妖飞升成仙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几百年来几乎没人能做到，毕竟一身妖骨，要想成仙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修为，能扛住三十二道天雷和十六道地火，方可成仙。

她不明白。明明都飞升成仙的妖，怎么只留了副枯骨在这。

傅景策也不太理解地看着那副妖骨。

石床上的女子早就知道有人来了，起身直勾勾地看了他们一眼，笑了几声，“来送死的？”

钟琳琅的身体僵住了。

倒不是怕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山里闻不到任何妖气了。石床上的这个女子，和妖魔都搭不上边，因为她是仙躯。

钟琳琅怎么也不会想到，吸人精魂的居然是仙，居然是一直自诩守护苍生的仙！

在她的印象里，神从来不会伤害世人，只会牺牲自己而保全大局。

傅景策也看出来那女子是仙躯，他瞧见钟琳琅苍白的脸色，沉默地抿了抿唇。

这件事，是神族的耻辱，还是留给她自己解决为妙。

“你，给我滚下来。”

钟琳琅右手捏诀，脸色很不好看，变出的一道仙光直接朝着那女子抽过去。她的脾气一向好，很少像现在这样表情狠厉。

石床上的女子躲过攻击，停下动作，衣衫不整，表情轻蔑地看她一眼，一边淡定悠闲地走下来，一边把石床上男人的身体踢下去。

山洞里满是男子的身体。里面有村民，也有不认识的人，短短时间内，他们就被吸走了精魂。

钟琳琅在一瞬间认出，这个女子不是别人，竟是洛婳上神身边的仙侍。

洛婳上神待人和气，说起话来总是温温柔柔的，钟琳琅和她关系颇好，经常在一起喝茶聊天。一来二去，她也对洛婳周围服侍的仙子们熟悉了不少，其中有一位叫青黛，便是眼前这位。

印象里的青黛总是眉眼温顺，做事利落干脆，很得洛婳喜欢。

如今怎么成了这样一个恶魔？

走近她时，钟琳琅才发现，青黛虽仍是仙躯，仙骨仍在，但额间的朱砂不见了，想来是被打下了天宫。难怪后来和洛婳在一起时就再也没看见青黛，问起洛婳来，她也只是叹息着糊弄过去。却没成想，早在三年前，青黛就成了堕仙。

她认出了青黛，青黛也认出了她，脸上的蔑笑淡了几分。

“神女？”

到底是在天宫当过值的，青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到的惊慌，“琳琅上神。”

傅景策站在一旁，依旧沉默，垂下眸。

钟琳琅看着她皱起眉头，叹了口气，“青黛。”

青黛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样，突然狂笑不止，尖锐的笑声响彻整个山洞，“怎么？天宫竟也可怜奴婢，派上神下来看我吗？”

她的笑声里有恨意。很深的恨意。

“你专找壮年男子吸食精魂，行苟且之事，莫要以为我不知。”

钟琳琅不明白她的恨意从何而来，但也不会饶过她的罪行，“我不知你所犯何事，竟被打下天宫，纵然身为堕仙，却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来，实在不可饶恕。”

放在以前，钟琳琅怎么也不会相信温和的青黛，竟会做出吸人精魂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

按理说，如果仙侍犯了小错，最多会被遣去南泽台领罚，不会被打下天宫。这说明，青黛犯的是大罪。

青黛冷笑几声，没有辩驳什么，只是用手指了指小塌上的那副妖骨，转了话锋，“您应该也很想知道他是谁吧？”

“他叫明淇，如您所见，是只妖。”

青黛语气忽然沉静下来，“妖飞升成仙，需要历尽磨难，受天雷地火，方可成功。明淇是为了我才成仙的，他修炼了五百年，人间五百年，我们不复相见。”

“五百年，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

青黛低下头，“我天天等他，天天等，天宫花谢花开几百次，我终于等到他飞升成仙，我再也不会孤独了。”

“明淇天生妖骨，成仙后，只能从底层的小仙侍做起，天上的神仙大都看不起他。”

提到明淇时，青黛的声音总会很轻，“可是没关系，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再也不用被人说是仙妖殊途了。每次明淇下值后，会偷偷来找我，他每晚都会偷带些点心给我吃，他说，只要我快乐便好。”

“有他在的日子，我很开心。”

青黛回忆起那段时光，不自觉地唇角上扬，“他会给我编花环，会给我说天宫里发生的趣事。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五百年又如何，五万年我都愿意等。”

“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青黛的表情忽然阴沉下来，“为什么偌大的天宫就容不下他呢？！”

钟琳琅抿了抿唇，她想开口，可是下一秒青黛就自己说了出来，“因为他是妖，本该受万人唾弃，现在却成了仙，天宫一群高高在上的神当然看他不顺眼。”

“明淇在云旗上神手下当值，这位上神看他不爽。”

青黛恨道，“上神要找一个仙侍的茬，实在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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