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禧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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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天禧城，晨光刚刚放亮。葛利高里神父就着腌杂菜和窗外透入的那一点可怜的微曦，喝完最后一口掺了沙薯粉的黑麦粥，轻轻搁下手中的陶碗。他的看门人、厨师兼仆人金老爹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唠唠叨叨的说起不该便宜卖了那套漂亮的银餐具，又说起地窖中的存粮和总来吃布道赐食的乞丐之类的烦心事。葛利高里神父取出手帕，仔细地擦了擦嘴，表示自己都会一一解决。然后又对金老爹叮嘱一番，要他注意训鸽人会不会来送回巢的圣鸽，就起身离桌。“啊，从奥丁送来的最新的教刊，还有上周的共和报都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啊，谢谢了，金。今天可以让它们先等一等。”

金老爹停下了收拾桌子的手，回头眯起了他老花的眼睛。“您很少这么早就出门。有什么事发生吗？”

“没有事发生，金。一如既然。”

葛利高里扣上无边方帽，挂上源始三环，将自己收拾停当，便出门去了。他目前所居住的长寿巷里，租住户多为作坊工人。因为无人愿意负担房租以外的修缮费用，长寿巷幽长逼仄的巷道里，遍地污水垃圾，简直就是老鼠和旮蚱的天堂。所以，葛利高里神父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长寿巷。刚拐上铁匠街，恰有一辆满载货物麻包的马车从眼前驶过。马蹄铁咔咔咔地踩着清脆的节奏，箍着铁皮的车轮碾过高低不平的灰石板路，发出阵阵扰人清梦的辚辚声。只看栏板上画的长耳朵狗便知是每日凌晨在城外接了货单，再去往马马福食杂市场送货的野兔子车行。葛利高里认识这个只有一辆拉货马车的车行老板，此刻，这个胸毛茂盛的粗胚正坐在驭者位上，看到葛利高里时，还特意转过头来向他脱帽致敬。“葛利高里，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去哪儿啊？哦，天还早呢，狎亵巷的姑娘们这会儿可不会出来扯你的干净袍子！哈哈哈……”求至高神宽恕这无知的生命吧。被窘住的神父脸色僵硬，忍不住暗暗腹诽世风扫地。为了感化这个叫彼得洛夫的司机入教，自己亲自登门三次。一次被污言秽语骂了出来，一次被扫来扫去的马尾巴刷了一身污渍，最后一次干脆吃了热乎乎的闭门羹。也许是嗓门太大，辰光尚早，又或者大清早地渎神遭了报应。一扇临街的二楼窗户哐地打开，随着一个大嗓门妇人的咒骂，一泼浑浊的液体从天而降，浇湿了车夫那迎风猎猎的胸毛。顿时，铁匠街上爆发出一阵互相质疑生育能力和道德底线的愉快交流，直到马车驶远，才让可怜的神父从污言秽语中解脱出来。毕竟，货不等人，车夫可不敢因为这点小事，就耽误了和货主结账的时间。街对角的巷子里，同样早起的收粪工，戴着脏兮兮的兜帽推着装有两个大木桶的板车歪歪扭扭地钻了出来。随着两短一长的脆亮铃铛声，便有各家的主妇或孩子，陆陆续续地提着便桶出来在街边一字摆开。葛利高里神父一边掏出手帕掩住口鼻，一边躲闪着主妇手中晃荡的便桶。不过，这点小瑕疵并不影响他喜欢这样的沿街漫步。在走出教堂之后，自己反而与周围的街坊们，兄弟姐妹们，可爱的孩子们，拉近了本就不该存在的距离。至高神的大爱可不分贵贱，更不在乎和这些邻居见面打招呼，询问有没有吃过早餐时，对方会毫无顾忌地大声擤鼻涕吐痰。“香喷喷肥腻腻，来一片顶一天的油沥面包，只要5个多吉①。”

迎面来了个穿红衫着绿裤的小贩。小贩双手扶着与身量绝不相称的特大号挂脖木托盘，冲着每一扇打开透气的窗户，高声叫卖那些码的整整齐齐的油沥黑面包片。那些没有孩子，早上又不愿意起炉烧火的人家，一般都会在他那里解决了肚子，再去作坊上工。“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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