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再遇俞迟

玩家在《战火纪元》里乘坐飞机，会在进入机场范围的那一刻自动弹出一个询问界面，选择购票选项，再勾选好目的地和航班，付款之后按照系统引导前往相应的候机区域等待，不需要办理登机牌，只要系统发布通知就可以排队登机。有意思的是，如果进入挂机或者离线状态，在系统发布通知后就会立即传送到飞机上。所谓的挂机与离线状态，无非就是玩家下线时间有些许区别，在玩家的意识返回现实世界后游戏世界里的身体并不会消失，而是以所处环境为判定条件，系统暂时获得支配权进行相应的行为调整。息九泱倒是没花多少钱，因为他正享受系统赋予的新人保护期，持续七天，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只需支付几百游戏币，这倒也在他当下的经济承受范围内。办理登机手续时他可谓是急不可耐，生怕自己和俞迟相差一个航班，等到看清航班序列和对应的时刻表之后他才稍稍安心些，前往48号机场的航班是四十分钟一趟，眼下搭乘的航班得十来分钟后才会启程，他估算了一下，俞迟找白幽灵商量转接任务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上一班飞机，现在他应该也在机场里。可他真的会立刻奔赴交战区吗？息九泱不知道，只能赌一把，按理说俞迟从白幽灵手里拿到赏金任务应该是先去招募干活的搭档，凑齐了人数再去交战区，于情于理，这完全符合逻辑。他也动过去集市区打听消息的念头，既然都是开放世界了，那也应该有进行组队干活的地方，也许叫酒馆，或者别的什么名称，但他赌不起，怕俞迟不按常理出牌，只能先去机场，并做好最坏的打算——下了飞机就在战火域48号机场守株待兔。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看起来很蠢，但相比于在灵山岛找人，跑到战火域蹲点希望更大一些，也许抵达48号机场的时候就能找到目标，也许还得蹲守很长时间，谁知道呢，看运气吧。匆匆扫视了一圈，没在宽敞的候机区域看到俞迟的身影，他也没之前那么火急火燎了，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打开控制面板，看看自己现在有什么装备可以用。每个来到战火世界的新手玩家都会得到国产套装，即武器界面上显示的95式突击步枪、88|式狙击步枪、95式班用机枪、92|式手枪、一把匕首和一枚卵型手雷——无声的国防教育，令在其他游戏里用惯了外国枪械的他颇为惊讶。在枪械工匠系统的安排下，每件枪械都有至少三个武器配件槽，十多种配件足以方便让玩家组装出自己喜欢的武器款式，然而息九泱却没法使用，除了配件列表需要升级枪械等级解锁，还有新手教程的贴心提示：在战火域的玩家只能前往特定地点定制自己的武器。他不知道何为特定地点，只知道自己现在仅能使用裸枪，准确来说是看着这些枪械的模型在界面上缓缓旋转，摸都摸不到，只能过过眼瘾。切换到道具界面，除了系统赠送的三个急救包就只有那位不知名店主预先给的跑腿费，即一个滤毒罐一个防毒面具，除此之外他可以说是在物资方面穷得荡气回肠。材料界面，无；宠物界面，无；装扮界面还是无，也就只有好友界面冒着个红点，那是黑封爵的好友请求，论价值反而是最值钱的……同意了请求后，黑封爵成了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位好友，至于能不能维持这份来历特殊的友情，他心里没底。走一步看一步吧。息九泱一边在安慰自己一边寻找挂机程序，眼下已经是傍晚时分，到达48号机场后如果有幸找到俞迟，做他身后阴魂不散的吊死鬼，那晚上可就有得忙了，坐飞机的这段时间刚好可以下线解决晚饭问题。找到了与离线选项放置在一处界面上的挂机选项，按下后控制面板消失，视线里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随后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再次体会那股熟悉的失重感。……在现实中清醒过来，秦迦洛摘下头盔，晃晃脑袋迫使自己清醒些，转了个身在床上摸索一番，拿到手机后亮屏一看，已经是傍晚七点钟了，他摇头苦笑，还没开始紧张刺激的战斗呢就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要是在战火域随便逛逛那岂不是今晚就这么过去了？该弄点吃的了，他下床伸了个懒腰后走出卧室，懒得开灯，凭借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印象，经过昏暗又空荡的客厅来到厨房，打算简单对付一下就去接着战斗。冰箱里存放的不是鸡蛋就是白菜，如果香葱能单独做成一道菜的话也可以算在其中，息九泱拿出一罐冰镇啤酒后失望地关上冰箱，今天是中考结束的日子，就是一个人度过这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那也不好用冰箱里的这老三样来对付，况且做饭也来不及了，下馆子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吃的是气氛，一个人去没啥意思，想了想他只能掏出手机打电话，试试能不能找个蹭饭的地方解决温饱问题。“喂。”

手机那端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旁人的喧闹声，听得出那边应该很热闹。“凌子扬，你吃饭了没？”

秦迦洛关上冰箱的门，问道。“正在外面和同学喝酒呢。”

凌子扬含糊不清地说道：“中考完了大家在聚餐，你也来吧，就在学校旁边。”

“不用了，你们班的聚餐我去凑什么热闹。”

秦迦洛笑道：“那你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老规矩，我马上给你点外卖，小区边上的快餐，再等个十来分钟就到了，今儿我请客，怎么样，豪爽吧。”

“是是是，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挂了电话，秦迦洛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啤酒罐来到客厅，也不开灯，手机放在茶几上，打开罐子后也不管泡沫有没有散去，先灌一口，然后坐在沙发上，盯着眼前昏暗的空间发愣。傍晚应是一个家庭最温馨的时刻，一家人聚在餐桌旁吃饭，偶尔交谈工作或学习上的琐事，如此普通的生活场景在他这里却成了奢望。尤其是这两天，中考，这场关乎孩子升学的重要考试都会有家长守在考场外，翘首盼着自己的孩子凯旋归来。只有他自始至终是一个人孤独的奋战，唯一的鼓励居然还是考前打来一通短暂的来电询问，例行公事一般，秦迦洛也是很敷衍地回应，对他而言如此重要的日子里连几句当面说出口的鼓励都得不到，他想不通，赚钱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连亲子关系都顾不上了？类似的事太多了，数不胜数，他都已经麻木了，比如今天看到茶几上的便签内心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除了扔便签和把钱收下什么想法也没有。要是写便签的人真的在乎他怎么可能无视冰箱里存放的啤酒还有卧室里懒得藏匿的烟盒？就在他借酒消愁的时候门铃突然想起，他先是一愣，然后又想起凌子扬给他点的外卖，应该是送外卖的人到了，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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