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漂洋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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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某月某日“那年大雨冲散你的体香”北漂了几年，我再次回到重庆。这年南方的烈阳，比以往还烧得人心灼。放置完行李，我来到阳台，发现角落有一盆茉莉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枯了。我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有闻到那股熟悉的清香。盆里瘠薄的土干裂成几块，枝叶间残破的蛛网像我脑海里浮现的零散回忆，一段又一段。我有一个玩了六年的发小，叫程野，长得帅会打篮球，单凭体考就能上我市的重点高中。当时为了赶上他，我发奋学习。因为在六年的时光里，我暗恋他约有五年。在他十五岁生日来临之前，我想起他说的一句“茉莉好香”，便种了一盆茉莉花，定时浇水，定时施肥。到了七月花开，他却说有人送给了他一束满天星的干花，他突然更喜欢满天星。于是那盆茉莉被我随意放在阳台，下暴雨的时候，土壤里的积水让花烂了根，渐渐地，茉莉的香气淡出了我的生活。他从初二便交了女朋友，但关系维持不到两周，断了之后很快换了另一个，无一例外。初三，他便成了学校里名副其实的渣男，而他的名字在表白墙上出现的次数不减反增。在很多个夜晚，我都下了决心要放下，可一到明日清晨，我看见他那双澄澈的眼睛，心里泛起一阵酸楚。程野，陪伴在你身边的人兜兜转转还是我。没带伞的夏天，雨下得欢快，望天空的云，被季风吹得翻涌，一朵水花撞击着另一朵，融合时下坠，成形再破碎。正午，面前的风和雨把我困在无人的房梁下。程野不疾不徐地路过。我走在了雨中，头顶程野的外套。眼看着，是件白色的防晒衣。轻嗅着，有阵淡淡的气味笼罩在薄衣之下，像把小钩子一样钩住我的鼻腔，我思维迟钝，等到雨滴在我的脸上，转而反应过来这是他的体香。我的视线不受控制，望向了他的脸。大概是嘈杂的雨声给予了我勇气。表白吧，趁现在。我听见一个个苍白僵硬的字眼从我嘴里传出来，飞入空中，突然变得像鸟儿一样轻便迅捷，避开层层水与雾，见了宿命似的直奔他去。那一刻，我明白了手写信的用处。程野表情复杂，我看不懂，又猛然记起来，他现在有女朋友。并且谈了一个月。我没顾忌这么多，只是害怕声音太轻，会随风逝去。他转身走远，我没看他，却知道雨更大了，吞并了他的背影。养一株茉莉，提心吊胆。他现在应该结婚了，也可能有了一个孩子，眉眼和他小时候有几分像。他夏天可能仍爱吃老冰棍，在吃之前习惯用冰棍隔着包装贴在脸上解暑。时过境迁，陌生的建筑掩埋了我的童年，闷住了我的回忆，杀死了我的初恋。唯一不变的，是学校旁边的小卖部，年迈的夫妻，两鬓斑白，仿佛一年四季都坐在橱柜边的木凳上，听着电视里播放的老歌。问他们现在程野过得怎么样，他们却带上眼镜仔细辨认我。原来是小周啊，唉……程家那小儿子出车祸走好几年了。我沿着曾经开着紫薇花的街道，沉默着走过。途中遇到一只灰头土脑的狗，朝我吠了一会儿。离开人群，我坐上了公交。去乡下，他葬在那里。听说他是在四年前的六月去世的，而我离乡也是在那时候。我没有告诉除父母外的任何人，凭着一腔热血，去了外地，打拼多年。在我满怀憧憬奔赴未来的时候，他在一场事故中失去了生命。等我回来，我们早已阴阳两隔。但是程野，如果你也喜欢我，那我下辈子还为你种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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