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九座岛 千门之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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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李奇微是整个医疗队里唯一没有成家的一位医师，还是个痴长了一百四十五斤横肉的壮小伙。理所当然，队里的凡有需要出蛮力的活，他都要担一点。其中一项，就是隔三差五地帮厨师黄成元去采购蔬菜。中国人的有些姓很奇怪，天生有些固定的套路等着它去钻。几乎所有姓黄的男士，都会有一天被人称呼为“大老黄”，姓谭的自然而然地被叫成“谭师傅”，就跟姓李的年轻时总绕不开被称为“小李子”一样。黄成元和李奇微，就是一对天然的大老黄和小李子组合。纳兹摩尔医院有辆霸气外露的老凤凰牌三轮车，是历届中国医疗队员用来买菜拉水的。据说，已经用了足足二十年，在历届中国医疗队员神一般的保养下，依旧很新，一直在雄赳赳气昂昂地在超龄服役。李奇微一直号称要减肥，减了肥回国娶媳妇。每次上街买菜都是自告奋勇地蹬三轮。如此，大老黄自然落得清闲，可以优哉游哉地坐在车后抽烟。他非常喜欢抽桑岛自产的“非洲人”烟。因为盛产香料，桑岛上吃喝的，除了饮用水，几乎每样入嘴的东西里，都会奢侈地兑上大把大把的香料。“非洲人”也不例外，烟草里兑满了丁香油，口感非常独特，令大老黄这样的瘾君子大呼过瘾。每次，李奇微带着他穿过狭窄曲折的巷道，绕过桑给巴尔的总统府和中央行政区，向城东的菜市场进发。久而久之，这辆“凤凰”车就逐渐变成了李奇微的“宝马”，成了他在桑给巴尔的专驾。用过这辆车，他还陆续带过医疗队全部的女士游览石头城美景：王美清医师、魏明雯医师、刘以巧医师和孙颖护师，甚至还有美国女孩克里斯蒂娜。石头城是一片古城，在联合国登记注册的文化遗产。基本还保留着两三个世纪甚至更久以前的风貌。岛上多是用珊瑚石建成的房屋，外面都涂成白色，涂着历史的沧桑与斑驳。桑给巴尔曾先后被阿拉伯人、葡萄牙人、德国人和英国人殖民统治过，建筑风格都是百搭的。所有这些外来的文化，都没有撼动他们的信仰，桑岛人最终选择了伊斯兰文化作为传统延伸至今。因此，各类建筑，在百搭之中最主导的，还是像丁香气息一样浓郁的伊斯兰风。李奇微最受不了的，就是桑岛的伊斯兰风。时而至今，每天的那些固定时刻，他耳朵里还会自动响起祷告的广播。特别是每天凌晨，他无论做什么样的梦、睡得多沉，都会被一声尖锐的呜鸣叫醒。他知道那是幻听，每天都祈祷着它尽早结束。他们集体的早中晚五祷，极为准时。早祷在太阳升起前和出升后时，午祷在午饭前，晚祷在太阳落山前。还有一次睡前夜祷告和餐前祷告，只不过那是信徒们自觉祷告，不必广播。每天早晨5点钟不到，远远近近的清真寺的扩音喇叭就先于太阳而起床，大声放送早祷的广播。广播通常都以的“阿塔——阿嘎”声音开头，哄亮而锐利，直插人们的梦乡，召唤全岛的信徒们起床向安拉祷告。整整两年时光，每日不断，他对他们持之以恒的虔诚态度从满腹微词到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是李奇微正是睡得最香的之时。斯瓦希里语的《古兰经》颂词，清迈高亢，直入云霄，比任何闹铃都管用，绝对不给任何人以再入梦乡的机会。他不得不翻身起床。早起无所事事，李奇微只得到玛吉—玛嘉旅馆的院子里，把大学时代选修的太极拳拿出来温习。之后，跟着邓涌一起晨跑，绕着旅馆跑向加布海滩再折回。晨跑的路上，他们会遇到不少完成早祷、出门忙活的桑岛人。他们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卖烤木薯印巴族裔的老人。他经常会倚在一个大门前，伸腿拦着他们问好，并主动教他们斯瓦希里语，且就像接头对暗号那样没完没了。比如，在问完了最平常的“Jambo”后，老人又会问：“Mombo？”

李奇微他们必须回答：“Powa！”

老人又说：“Salama！”

他们必须说：“Sal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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