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九座岛：千门之岛（3）

3李奇微用了两个月的时间，陆陆续续帮克里斯蒂娜做了四五次理疗。治疗效果自然是一次比一次好——就算让克里斯蒂娜自己康复，这么长时间，这点跌打损伤也好了。所以，不能不说李奇微没有私心了，他是给自己创造机会，能更多地接触这位他眼中的美国丽人克里斯蒂娜。起初，两人主要聊克里斯蒂娜梦寐以求的桑给巴尔豹。克里斯蒂娜告诉李奇微，桑给巴尔豹是豹类非常独立的一支亚种。桑岛中一些原始村落里的巫师们把这种豹子视为一种灾星，视为死神和不祥的象征，所以它们遭受了大规模的杀戮，在20世纪上半叶灭绝。最近一次有人目睹并拍下桑给巴尔豹，还是在1973年。到了2003年以后，桑岛一些偏远的村庄，又有人陆陆续续传出有豹出没的消息，引起了世界生物界的关注，便不断派出科考小组进行调查，但每次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次的寻豹工作，显然也是非常渺茫的。克里斯蒂娜一到达桑岛，就招了一位本地向导，租他的那辆越野小吉普，在两个月时间内几乎把桑岛都跑遍了。所有传说有豹子伤家畜、或有人目睹疑似豹子出没的地方，她都去亲自勘察了一遍，但都是一无所获，搞得很失望。因此，李奇微除了做理疗之外，还有就是不断鼓励日渐沮丧的克里斯蒂娜。他成功地告诉她一个道理，找豹子就像敲门一样，把一千扇门敲遍了，总有一扇会打开的。实在都不开，至少可以下一个权威的结论：桑给巴尔豹根本就没有了——出于个人安全考虑，李奇微还是暗自希望这个结论比较妥当，命丧豹口可不是开玩笑的。人一旦有话要说，连魔鬼都阻止不了。与克里斯蒂娜这样的外国美女在一起，李奇微变得空前地健谈，健谈到半生不熟的英语都不能成为障碍。他彻底底抛弃了中文世界里那个愣头愣脑的小李子形象，全力以赴地塑造英语世界里那个健谈、幽默、热情洋溢的“DoctorRidgway”。他发现自己的内部，潜伏着另一个人。每天早晨天不亮，他都被早祷准时唤醒起床。无事可做，除了太极和晨跑之外，就是按照队训66条的要求，全力以赴地背单词、练习英文口语、听力，以更好地在群岛的工作。出国前，整个医疗队曾举行过为期两个月的封闭式训练。桑给巴尔这样以英语为第二官方语言，所以语言训练，只有简单的斯瓦希里语和英语两科。从“英语角”到封闭训练，从封闭训练到桑岛的具体生活，李奇微也算傻人有傻福，英语水准进步飞速，学会了纯英语的自言自语和说梦话。有时，骑着三轮车拉着老黄到菜市场买菜，他嘴里也不停地念叨。这种勤奋好学的态度，令队长周伟军博士大出意外、异常赞赏，在每周的队务会上，毫不吝啬地大加表扬。在这种勤奋态度，李奇微跟克里斯蒂娜跟沟通，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这点，连克里斯蒂娜都大加赞赏，她诚恳地指出，有时候李奇微口音里还夹杂着斯瓦西里音，她甚至都听不明白。李奇微就告诉她，那是他跟队友到集市买菜，跟小商小贩们讨价还价中学来的。克里斯蒂娜就突然对李奇微所说的“菜市场”非常感兴趣了。她住在石头城北部“WWP”组织所指定的一家旅馆里，三餐全包，压根不用自己动手做饭。故而从未去过超市或者菜市场，所以特别恳请李奇微有空带她去逛逛。李奇微当然是求之不得，一直瞅着66条军规的空子。军规上讲：“除医疗工作外，任何与外方接触的活动，都要经队里批准。”

李奇微认为自己和克里斯蒂娜的关系，始终是医生与病人的关系，所以并不犯规。正好那一阵子，大老黄生病发热。李奇微一个人承担起买菜的业务，他联系好克里斯蒂娜，择日赶在第一声早祷前就起床，骑了半个小时的车，到石头城北“随访”病人克里斯蒂娜。那是李奇微终身难忘的一个早晨。他带着克里斯蒂娜穿过白色的石头城老城，像骆驼祥子那样拉着车，在桑给巴尔岛温暖和水汽丰沛的薄雾中行驶，汗流浃背。他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可以和一个女子（居然还是一个异国女子）如此亲密接触，一个劲地询问自己：“我是不是不小心敲开那扇叫做‘恋爱’的门么？而且，还在扮演着极度危险的‘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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