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玉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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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所写内容十分重要，即真假辨玉。在写玉之前，我们先来看红楼中的真假概念。所谓真假映射在了此书中的方方面面。甚至作为假的谐音，作者把荣国府的主姓设置为贾，并通过谐音反应出深意。比如主角之一贾宝玉，意为此玉是假，非真玉也，原形不过是大荒山之顽石。作者原意不过是想安排绛珠仙子与侍者化身之真情，却故意以配错前盟姻缘来写黛玉与宝玉之关系。书中甄宝玉方才是个中关键人物，但作者却以顽石视角与口吻去写，所以写的虽是假宝玉，假主角，但也以假乱真了，正符合那句假作真时真亦假之意。玉石本相近类似，所以顽石被幻化成美玉，也是合理的。赤瑕与上等美玉之属也是有别，可见作者便有心从不完美写起，以求顽石和宝玉经历修炼，臻于至善。足见作者心思稠密，环环相扣。对于自传性著作来讲，和作者所处的特殊环境，处理好作品内容现实性和艺术性的调和则尤是关键，所以亦是真假关系处理的又一层面。作者以主人公先以假称，含自贬之意。施之于他人，则是他贬。如文字辈，贾敬，一味好道求仙，吞丹而亡非真道之敬。贾政贾敬都是长子之后，连读则为假正经，皆反应了其方正印象，既符合了原型人物身份，又折射其在宝玉心中的印象和父子关系。对于反应人物性格和心意，真假的应用在全书中也是非常普遍。我们姑且举一回的例子，如送宫花贾琏戏熙凤一章，送至黛玉之处，宝玉先拿来看看，原来是两枝宫制堆纱新巧的假花。此花虽假，但又迎合了真假互作的意思，虽是假花，便当作真花看待。黛玉便流露出了自惜的性格。因为送花者周瑞其实处于蛮尴尬的处境。薛姨妈派遣送花，而周瑞听从其言，给三春各送两枝，本是十二枝，因为就近原则，分去小抱厦六枝，到凤姐院中分去四枝，平儿收后，受熙凤之令，借彩明之手，送给宁府贾蓉之妻两枝。因为黛玉居贾母处较远，所以最后送至。黛玉明知花必不送她一人，却故意问之，甩下一句：“我就知道么，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既反应了对薛姨妈的态度，又责怪周瑞不能取巧投机。都道黛玉葬花便是惜花。黛玉前身为仙草，本是爱惜自己自尊罢了。纵观受此实为真的假宫花时，多非惜花。作者只拈出三春代表惜春来写，虽名为惜，着贾非真。惜春交好于妙玉，受花时与小姑子智能戏语剃发，不能簪花，也是惜春的预言谶语。贾琏正戏熙凤，皆非爱花者，惟有秦可卿真为惜花，可从一回前诗的暗示，说惜花人，“家住江南本姓秦”推断出，宫花也符合了秦氏身份。真假的转换也体现在了此回前边的周瑞与薛宝钗的谈话。她说冷香丸的配制之方便含春天的白牡丹，夏日的白荷花，秋天的芙蓉蕊，冬日的梅花芯，解的是宝钗功利之心的热毒。这海上方来自于秃头和尚，其实属于第一回欲下世度人的道人所化，借此表现了宝钗的天性和作者对其部分的否定。药材的真花之蕊非真而假的变换只是刻画其性格，花材俱是白色，暗合其脸如银盆之貌，性本冰雪之质。虽外热而内冷，任是无情亦自动人，惜花之事，真如薛姨妈所道：“宝丫头古怪着呢，她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粉。”

这里真花为假，和后边的假花作真，则包涵了真假混淆之理。同理真假宝玉在这里也符合互换而成的意思。这概念和构思应该应该来自于西游记。书中第五十八回便是真假猴王之辨。其文甚妙，姑且录之于下：“他两个在那半空里，扯扯拉拉，抓抓挜挜，且行且斗。直嚷至大西天灵鹫仙山雷音宝刹之外。早见那四大菩萨、八大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比丘尼、比丘僧、优婆塞、优婆夷诸大圣众，都到七宝莲台之下，各听如来说法。那如来正讲到这：不有中有，不无中无。不色中色，不空中空。非有为有，非无为无。非色为色，非空为空。空即是空，色即是色。色无定色，色即是空。空无定空，空即是色。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为照了，始达妙音。概众稽首皈依。流通诵读之际，如来降天花普散缤纷，即离宝座，对大众道：“汝等俱是一心，且看二心竞斗而来也。”

如来能够辨出真伪，全凭以上无有之论以及色空之说，观音能识周天之事不能识周天之物。第一回中，脂砚斋评女娲炼石之三万六千五百块时有“合周天之数”语。宝玉之前身顽石者，也与孙行者一般属于天生之异物也。此处历代读者多有所误，不知作者真假之说，买说宝玉者，为假也。甄宝玉者方为真也。顽石虽有仙根，不同于孙猴子有所修炼，故堕落凡尘历练则同此修炼之意也。甄宝玉者亦有玉也，此玉之前身当为赤瑕宫之神瑛也。神瑛比之宝玉，自已为仙石了。虽瑛有赤瑕，亦需要锻炼投胎，瑛为近似玉之美石，地位却终究比顽石高。清人有慨叹石归山下无灵气之语，是对比神瑛还至天上所对比言之也。若寄托为真假之说，故有神瑛为真，顽石为假之说也。士隐之午梦和宝玉之幻境都见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之联，即是此意，也是作者之最原始构思也。其中真假互换之意非常明显，主角应该为神瑛侍者与绛珠仙子恋爱之情。顽石之角色只是见证角色也。第一回中说顽石为蠢物，非谓神瑛也。顽石得以下凡也是警幻安排了绛珠仙子和神瑛侍者的缘分，并有风流孽鬼等下世。顽石只不过夹带其中。书中写道“只听道人问道：“你携了这蠢物，意欲何往？”

那僧笑道：“你放心，如今现有一段风流公案正该了结，这一干风流冤家，尚未投胎入世。趁此机会，就将此蠢物夹带于中，使他去经历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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